其实从小到大他娘也都没跟他讲过这些,而他爹,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人就没了。
故而留下的记忆既很不深,也没多少。
到这会儿都十来年过去了,连他爹长啥样,都要完全模糊掉了。
“你小子,这还能让你得意着呢,不跟别人比,跟你爹娘比,你也好意思。”赵春花怨怪着,想到这又叹气,“不过好像也没错,咱老赵家,确实是你认字最多了。你那没出息的弟弟妹妹,那就更甭提了……”
赵富耽误了上学的年龄,那时正是家里最困难的光景,赵富八九岁,虽也还算是个小孩,可他们这种孤儿寡母家庭,尤其还是长子,这个岁数也可以帮着干不少活了。
若去上学,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不说,念书需要的学费、书费、纸笔钱,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自然是给这个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这副重担,又添上了不轻的重量,全都落在了赵春花这个寡妇年轻削瘦的肩膀上。
这是连幼小的赵富都懂的道理,他主动说自己不去上学,要在家里帮几年忙,等以后送妹妹跟弟弟去上学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的是,赵春花却是铁了心要送他上这个学。
最后是舔着脸去跟亲戚朋友们一家家借钱,拼拼凑凑,很不容易,这才攒出了赵富一年的学费。
好在日子倒是有慢慢好起来一点,在赵富上了两年学之后,赵春花还收到了一笔丧葬慰问金,是公社给这几年出去讨海遇难的渔民申请下来的,其实就是类似赔偿抚恤金。
说多不多,说少吧,对于他们这种家徒四壁的困难家庭,算是够一解燃眉之急了。
恰好赵富的二妹和小弟,也到了可以上小学的年纪。
一个差不多要九岁,一个差不多要八岁。
这会儿比起赵春花小时候那个年代,法定的学前年龄也已提前到了八岁。
虽然孩子只要能去念书,大一两岁或小个一岁左右,其实没有规定得那么死板。
赵春花那会儿还想呢,自己没那么幸运,大儿子也没那么幸运,但好在终究能轮到自己的孩子赶上好时候,也算是不那么吃亏了。
可惜的是,时候对了,人却没对。
二女儿一年级开始,还读得有模有样的,让赵春花生出了些许错误的期盼,而从二年级开始,读着读着成绩就每况愈降,在学校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每天去学校不是想着怎么认真读书,而是想着怎么跟同班或者同年级的女同学攀比。
不是比每天谁的辫子梳得漂亮,谁新买的头绳颜色漂亮花样多,就是比衣服、比糖果、比文具、比家里给带的饭好吃丰盛。
赵春花家是什么家庭?就物质条件,能比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