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正清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端了空碗离去,临走前交代道:
“他这几日伤口清理需要格外小心,你帮外公看着点,别让他伤口感染了。”
暮阳点头。
大门重新合上。
她觉得喉咙里很苦涩,苦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银墨,外公给的药好苦,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喝药,才躲着外公不肯醒过来的呀?”
“我一猜也是,你以前生病了都不敢看郎中的,都是偷偷一个人躲起来的。”
说到以前,她鼻尖酸酸的,兀自擦了擦眼泪,下床打了点干净的水,替银墨擦洗一下脸和身子。
暮阳解开银墨衣带的时候,再次看到那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疤痕时,还是被惊到了。
她现在甚至能感同身受当时银墨躺在床上,强忍着痛苦取心头血的痛苦。
他们,早已合而为一。
她能感知到他所有的痛苦。
她替他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又用温水擦了擦银墨的脸。
夜已经过了大半,她刚醒过来,体力不支,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围在银墨身旁,沉沉挨着他睡了过去。
第一天,暮阳去桃源那棵子母树挂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是她绣的,里面放着张从同心寺求来的平安福。
第二天,暮阳去厨房里捣鼓了一通,却怎么也捏不出一个成型的兔头糖人儿。
她泄气地蹲在灶台前号啕大哭,所有人被她哭得莫名其妙。
第三天,她以银墨的名义号召整个神机营,护送夕颜公主回辰国,花娘陪护。
夜晚,她窝在他身旁,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第五天,她终于勉勉强强捏出了一个成型的兔子脑袋,只是模样有些丑。
她看着那个丑丑的兔头,突然觉得银墨好厉害,一晚上能给她捏那么多。
她献宝似的把糖人儿递到银墨跟前,傻乐着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他。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她当晚小心翼翼捧着那个金灿灿的糖人儿和衣躺在他身旁,第二天却发现糖人儿化成了糖水,黏糊糊地弄脏了他们俩的衣服。
第六天,她在河边洗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却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当年她随手送出的那个糖人儿,他能细致地保存那么久。
第七天,她近乎绝望地看着床上的人,从先前的一日一餐,喝点粥和药吊着命变成了不吃不喝。
她不再出去瞎跑,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陪着他。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像一个破碎在风里的洋娃娃,脸上写满了绝望。
她不哭不闹,反锁了房门,任由夕阳打在她身上。
也没有脱衣服,安安静静爬上床,搂着他的肩膀和衣而卧。
当晚,泪打湿了银墨的衣领。
她想,睡啊睡啊,银墨,下辈子,我一定要记住你。
半夜,她摸了摸身旁,那里空荡荡的,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暮阳被惊醒,发现他们的房门开着,冷风灌了进来,她浑浊的思绪清醒了不少。
她赤着脚,身着一间单薄的红衫跑出房门。
厨房里灯火通明。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里面那道熟悉的背影,昏黄的光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切菜,他一丝不苟地将胡萝卜切成块儿下锅。
她愣愣看着银墨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素菜汤打开厨房门。
“暮儿?”
他脸色依旧苍白,黑眸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衣衫下,一双赤足白得亮眼。
暮阳站在院子里,眼睛红红地盯着他。
她笑着流泪,近乎归宿地扑进了来人的怀里,泪如雨下。
“银墨,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