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气袅袅升腾,变成白茫茫一片,隔着这些水雾,周氏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清陈意浓的面容,她抬手端起茶盅以便自己观察自己这位侄女。
“浓姐儿,人说出嫁从夫,你娘亲从沈家带来的嫁妆自然也是要归到咱们府中的,更何况那位姨娘还年轻,日后保不齐会再给你生几个弟妹,嫡母的嫁妆自然要留着给儿女。”
她皮笑肉不笑,却摆明了不肯交出嫁妆的态度,陈意浓吹了吹碧绿茶汤,笑道:“话是如此说,可到底是日后的事情,更何况婶婶的嫁妆难不成就有留着给茗姐儿她们出嫁用么?东府子嗣不多,我倒是不太清楚这上头的规矩。”
“不清楚也不打紧,方才婶婶不是教了你么?日后学着些就成。”
周氏心里啐了一口,让她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那些庶出的子女添妆?想都别想。
“噢,原来咱们府中的规矩比律法还大,您说好不好笑,前阵子我才听皇后娘娘说,就算是贫贱之家,但凡男子有出息都不会动嫁妆,律法也定了,凡出嫁女子,嫁妆一律自理,旁人未经允许不得善用,若身亡,嫁妆由子女平分。”
陈意浓脸上虽还带着笑,眼里却冷清一片,周氏心头一跳,有些惊疑,但到底是掌家多年的妇人,尚且还能端着合适的笑容:“话是这么说,但也有自愿把嫁妆拿出来的。”
啪一声脆响,陈意浓重重将手里茶盏放在紫檀木桌面上,表情已然冷下来,唇角挑起讥诮弧度:“我娘亲在宫中去世,连我都来不及听她遗言,生前也未曾听说她将嫁妆挪出来,怎么二婶婶您就知道她的心思?莫不是下了地府同她说话?”
这阴阳怪气刺的周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自然不清楚,但老夫人心里可有数,你娘亲是老夫人嫡亲儿媳,挪用她的嫁妆也是那头的意思,怎么,浓姐儿你如今嫁了人,就不听长辈的话了?”
“原来此事还有祖母的意思,但祖母素来品性高洁,想必也不会为这点银两为难我,不如咱们这会儿去祖母那说个清楚,免得二婶婶平白无故吃了我的排头。”
陈意浓慢条斯理起身,要拉着周氏去跟陈老夫人对质,周氏脸色一变,她那个婆母最是贪财,偏又好面子,自己挪动沈氏嫁妆是跟她通了气不错,但现如今来对质,她那位好婆母多半是要舍了她的。
“婶婶这是怎么了?怎的不肯跟着我去?”
周氏迟迟不起身,陈意浓回头似笑非笑看着她,瞥见陈意浓这样轻蔑的周氏,咬了咬牙,也起了身。
“你娘的嫁妆?原先沈家跟我们陈家结亲的时候,你娘亲才嫁过来为了你爹,就说了,她的嫁妆一应留在公中。”
陈老夫人听罢来龙去脉,笑的和蔼可亲,周氏也悄悄松了口气,她算是赌赢了,自己这个婆婆虽然好名声,但还是更喜欢真金白银。
“那祖母那里可有字据没有?”
陈意浓笑容不变,语气似乎还温柔不少,陈老夫人被沈氏嫁妆滋润着,这段日子气色看着好了不少,此刻懒懒歪在秋菊松柏大靠枕上:“本就是一家人,怎么还会有字据这样见外的东西?”
“原来如此,那就只好请应天府来裁决了,孙女也不能只听您的事,毕竟舅母来京,催着我要这笔钱呢。”
陈意浓幽幽叹了口气,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一听王氏来京,陈老夫人陡然从床上坐直身体:“是你哪位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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