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闻弦歌而知雅意:“沈郎君年后春闱结束若是有空,可时常来小王府中闲谈,你我二人也算有同游江南的交情。”
“不得空,春闱过后就要成亲,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草民修身未足而娶妻,自是要忙着齐家的。”
沈衡将一块刚烤好的鹿肉夹给陈意浓,眼皮子都懒得抬起,语气虽是谦和,却半点面子不给陆舟。
偏偏陆舟还不好治他的罪。
“眼见着雪停了,皇后娘娘着奴婢来请各位郎君姑娘吃酒暖暖身子,索性开个小宴。”
四周勋贵子弟将诸事尽收眼底,对沈衡更是各怀心事,太子接二连三受挫,言语就寡淡冷落不少,正当气氛微妙时,容涓姑姑赶来松了场。
“既是母后设宴,诸位,请吧。”
太子十分给面子的领头起身随着容涓姑姑往中宫去,他生母乃是潜邸一更衣女使,当今天子登基前便香消玉殒,萧后丧子后才将他养在膝下。
因而如今看太子跟萧后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真真假假有几分,众人心中都各有评价。
等到进了中宫正殿的门,诸人行过礼,陈意浓举目不见万氏,心下就有犹豫,又见自家娘亲脸色苍白,心里更是担忧。
“今日本该早早放你们出宫,但天不作美,本宫也只好留你们下来,若是家中长辈责备你们,只管推到本宫身上。”
萧后笑着同这些小辈打招呼,如今朝堂里萧家仍旧是中流砥柱,这些出身权贵家的子弟们自然收敛不少,与方才对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男子们被引着往偏殿去,自有太子招待,陈意浓同宣成几个姑娘家仍旧留在萧后跟前,沈衡察觉到陈意浓心神不宁,不免有些担心:“倘若你身子不舒服,要尽早同娘娘说,她为人宽和,想必不会为难你。”
陈意浓微微点头,沈衡总是放不下心,看她答应下来,再加上太子近侍催促,只得起身离席,然而宣成早就看陈意浓不顺眼。
加之如今对沈衡亦有些许想法,抓着这小儿女情长难舍难分的时候开腔:“沈郎君如今虽无功名,却对陈娘子痴心一片,母后您看,哪怕是这么一会儿要分开,这两人都不舍的很。”
沈衡原本要离去的脚步略微停顿,萧后的视线被宣成带着落在他身上:“沈郎君,说来本宫还未见过你,今日同沈娘子交谈,听她夸赞,本宫亦有些好奇,该是个如何丰神俊朗的小郎君,转过身来让本宫一见,如何?”
她是抱着要替视若己出的陈意浓相看一二的想法,沈衡却陡然僵直身体,好半天才沉默着回身叩拜。
“娘娘谬赞,草民沈衡,见过皇后娘娘。”
众目睽睽之下,沈衡诚挚的下拜,在面对太子时都笔挺万分的脊背此刻浮现出惊人的臣服,亦或者说,是从内而外能让人一眼看出的诚心尊崇。
萧后看着伏在殿中的年轻郎君,见他风姿不俗,又如此端谨有礼,略略满意:“沈郎君且起身。”
然而,当沈衡抬眼跟她对视时,萧后陡然睁大双眼,少见失仪的打翻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