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庄夏棠如约摸鱼。
除了对感兴趣的新鲜东西睁睁眼,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过于病态的懒散。
范晓迪在她手臂上拍了好几道印子,替她着急:“打起精神啊,今天这个青年交流会来了好多昨天的大神,你看石景山盯着你呢,他身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肯定是冲你来的。”
啊,她这个师傅,就是个画痴,不然也不会再过十年真正成为山水花鸟国手第一人了。
现在看到自己的画,这下不搞清楚明白肯定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现下是各个省代表团推举的画手出来展示自己的造诣。
这种交流会虽说不叫比赛,但呼声最高的,那当然会被格外青睐,圈内名气出来了,名利在身便不愁吃喝了。
陈明跟张曦一样,西洋流派。
在苏国留学,不是个花篓子,她既然急于在这样的场合出头,就一定有两把刷子。
她是漂亮的,一身明黄洋装,头发微卷,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
这样明艳的女士上场青年画家们都要安静些了。
油画不适合现场,陈明最后选择素描,以神迹为主题刻画西方光影人物。
在场的人不少仍然是国画为主,但其中陈明的基础的确拔高一筹。
她出风头没问题,只是看到国画手里没一个打得过陈明的,总心里不太舒服。
正愣神苦恼,紧巴巴皱着一张脸担忧,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是石景山走了过来,他一身中式长衫长裤,躬身有礼地站在她椅子后面。
俯身便问庄夏棠:“要是你去画,跟这位陈明女士用国画风格打,你画什么?”
还真不愧是师徒,这都能想到一块儿。
石景山是今天很多青年画家追捧的对象,他一动,就带着人的目光。
庄夏棠坐着也没客气地想着要让座。
前世她跟石景山就没大没小的,师傅也说这样相处才舒服。
她想了想:“她画人,我也画人,我选昆仑奴,国画传统风格明显,而且也是深眼窝大鼻子,救赎和被救赎的身份协调,有看头,也不至于搞中西对立。”
石景山突然就笑了,庄轻轻这女子,不仅画上有意思,连风格、对立都想好了。
他拍手称好,大声说:“好,那你去试试。”
这一声吼,原本让正处于风光里头的陈明顿时不爽,恶狠狠盯着庄夏棠。
庄夏棠看到了两对来自身边的恶意眼光,摆摆手:“不行不行,石老头,你就放过我吧。”
参与过昨天展示的人都知道这位庄轻轻是个让石景山刮目相看的画手,同时起哄一定要她再露一手。
陈明见躲不过了,反倒拿出大度的姿态来:“轻轻,咱们确实应该较量一场,来吧,怕什么?”
在画画这件事情上,她没怕过,遇到高手甘拜下风,但是陈明这样的,她还看不上眼。
庄夏棠被架的位置太高,那就来呗。
今天的她原本是来看戏当咸鱼的,所以整个人邋遢了点。
穿着一身黑的民族衬衫,扎进牛仔裤里,披头散发还没化妆,着实没精神。
但她两下就拢起头发扎了个丸子头,露出整张脸,人一下就干净秀丽起来,加上打扮大套,非常有气质。
昆仑奴嘛,逗趣的黑人,不能朝黑了画,只能朝逗趣的意境逼。
昆仑奴坐地,衣襟里滑落出偷藏十几颗葡萄,表情大惊失色,人物之鲜明,神情精彩,四肢刻画细微。
五官表情极其夸张,没有光影对比,寥寥几笔,简直是顷刻间被吸引了眼球去。
“啊,原来昆仑奴可以这么画,有意思。”
“活灵活现,我这个形容词没用错吧。”
“跟西派的素描各有优势,但,西派就那样,画来画去总,总要拷问灵魂,看着些许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