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济把安策抱起来:“嗯?”
安策揪沈成济的耳朵:“你动作要快一点啊,平日里像个大英雄,一见了娘亲,就变成了大狗熊!话也不敢说,事也不敢做,什么时候才能把娘亲追到手啊!你简直笨死了,奉舅舅都把礼物送到娘亲跟前了。”
安策煞有其事地教育沈成济,乐得沈成济噗嗤笑出来,抓住了好长一句话里最重要的重点:“爹爹像大英雄?”
安策:“……”
沈成济在心里高兴地开出牡丹花,在他儿子心里,他居然是个大英雄。这难道不是所有父亲的梦想吗。
安策哼得一声:“别美了,再美我就要叫后爹了。”
安策一语中的,沈成济的笑容瞬时收敛了起来:“你可不能管别人叫爹,我的好大儿。”
安策督促沈成济说:“那你好好努力啊。”
“好!”沈成济答应了一声,“张奉又给你娘送什么东西哄她开心了?”
安策想了想,说:“我隐约听着,好像是头油。娘亲晚上总是睡不好,奉舅舅细心发现了,特地给娘亲送了一瓶头油去,说什么可以安神,安心,有助于睡眠的。还给娘亲梳头了!”
沈成济噘噘嘴:“他还给娘亲梳头了?”
安策重重地点点头:“我躲在墙根,好像还听见娘亲说奉舅舅的手很轻巧,比小茹姑姑伺候得还要舒服!你看看人家,不仅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又细心,又贴心,你这个大老粗,笨死了。”
沈成济掐安策的脸蛋:“你从哪儿学的这么多俏皮话。”
沈成济想了想,说:“不就是头油吗,爹也可以给娘送啊。”
说着,沈成济把安策放到地上,拉着他的手进了胭脂水粉铺,让掌柜把所有头油都拿出来,挨个挑了挑:“娘亲喜欢什么味道?”
安策打开一瓶闻了闻,不由皱起眉头:“这个太香了,娘亲不喜欢这么浓的香味,像是秦楼楚馆里揽客的姑娘用的。”
沈成济简直对沈安策刮目相看:“臭小子,你怎么懂那么多啊,秦楼楚馆你也懂?”
安策对他吐了吐舌头:“这一家不好,我们去下一家。”
“行——听我儿子的。”沈成济跟安策把整条街的头油逛了一遍,沈成济一下子买了十瓶。
送头油嘛,谁还不会了,张奉送一个,他就送十个!
沈成济拿着一兜头油:“不能这么送,我还要往头油里加些东西。”
安策疑惑:“嗯?”
送礼比的不光是数量,还有用心,他要跟张奉竞争,就要比张奉更用心。只是十瓶头油送去,太没有诚意。
沈成济带安策去了后山,漫山遍野地寻一味草药。
沈成济踩在陡坡上,看得安策手里直冒汗:“爹,你小心一些,这里掉下去很危险的!”
“没事!”他很快就采到了,沈成济伸着手去够陡坡上长在峭壁里的一株安神草,这草只挑着峭壁长,但安神的功效奇好。
沈成济用力斜了斜身子,拔下了那株安神草,脚下的石块突然松散掉落,沈成济半边身子呈下坠之势,安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沈成济的手腕:“爹!”
沈成济稳住了身形:“没事,松手儿子。”
安策吓坏了,抓着他的手不肯松:“不行……你会掉下去……”
安策吓出了眼泪,沈成济看他这副委屈又担心的泪眼,心疼又想笑,温声细语说:“好儿子,爹不会掉下去,你抓着我,我一会借力的时候会把你拽下去。”
安策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你往后退一退,爹很快就上去了。爹什么都行的。”沈成济哄着安策,安策才慢慢地松了手,发现爹爹真的没掉下去,才按照他说的往后退了两步。
沈成济抓着石壁借力翻上去,脚下踩着的土块瞬间塌落,安策看到爹爹没骗他,好好地上来了,才吞下了眼泪。
沈成济蹲到安策身边亲了亲他的脸:“吓到了?”
安策鼓着嘴不肯承认:“你以后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行——”沈成济拍拍安策的小屁股,“我会好好地陪着策儿长大,看策儿娶媳妇。”
安策粘人精似地抱住沈成济:“你以前也这么说,说要陪着我跟娘亲,可是你都没有履行承诺,一走就好多年,我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是爹爹的不对,爹爹错了。”沈成济一只手抱起安策,抱着他回府里,“爹现在不是都陪着策儿么。”
“嗯。”安策委屈巴巴地点点头,“我想爹爹跟娘亲住到一起。”
沈成济亲了一下安策:“爹会好好努力。”
沈成济抱着自己儿子往家走,看到他秀气的眉眼,已经初具美男子的模样。怎么办,他这个儿子,怎么比女孩还要会撒娇讨巧,让他这个当爹的连句重话都不想跟他说,沈成济都觉得,他儿子,大概是生错了性别,该是个小情人女儿才对。
沈成济抱着安策回了自己的将军府,他特地在将军府里弄了一间屋子当药房,他带着安策进去,把采摘下来的安神草放进石碾里研磨,磨出草汁来加到了他买的豆油里。
但是除了安神草,他还加了一点其他的香料进去,然后交给了安策。
安策手里提着十瓶头油,郑重其事地说:“我走了。”
沈成济点点头:“去吧,多给爹说几句好话。”
安策点点头,跟着仆从回窦府,心里想了好多说辞给爹爹美言,可真的见了娘亲,又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娘亲,这个是爹爹让我给你的。”
窦华容接过他手里的包裹,里面摆着十瓶豆油,窦华容不禁失笑,点了点安策的额头:“你这个小家伙,又去给你爹通风报信了?”
安策嘟嘟嘴:“娘,奉舅舅能给你的,爹也能给,而且爹爹为了摘安神草,差点掉悬崖底下去了!爹爹对娘亲,还是很上心的。”
就算凭着他冒险给她摘草药和安慰的面子,窦华容也要打开看一看。她打开了一瓶凑到鼻尖,除了草药,却还闻到了另一种香料的味道——相思豆。窦华容把每一瓶豆油都打开放到鼻尖闻,不止有相思豆,还有勿忘草。
窦华容忽然间失神,只是零碎的几种草药,窦华容却从其中读出了沈成济的意思。
未见相思人,徒留相思魂,日日相思不敢忘,一城烟雨慰平生。
窦华容不由自主地抿嘴笑了一下。
安策小心翼翼地问:“娘亲喜欢吗?”
窦华容假装不在意地说:“净弄一些哄小姑娘的骗人把戏。”
安策皱了皱眉,可是他觉得娘亲刚才,好像有一点动容了。
女人的心思总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哪怕是自己的娘亲也是这样。只要她是个女人,心思都像海水一样令男人摸不着头脑。
安策告退下去做功课,窦华容却没把一桌的头油收起来,而是又拿起来闻了闻,
到了晚上,小茹来伺候窦华容睡觉,拿了梳子要给她篦头,窦华容却把一瓶头油递给小茹:“今日试试这个吧。”
小茹奇怪道:“不用张公子给小姐的那个了?”
窦华容没说明这瓶头油的来处,只说:“先试试这个,策儿拿回来的。”
听到是小公子拿回来的,小茹点点头,小公子在小姐心中的分量,自然是比张公子要重的,便点了点头,打开之后清香扑鼻:“小姐,公子的眼光真好,这瓶头油闻着就舒服,好似比张公子送的那瓶还要好闻呢。”
窦华容笑而不语,小茹拿头油给窦华容梳了头,窦华容睡下去一夜好眠,无梦无魇,一觉睡到天亮。
但这大多是心理因素。
沈成济只采了一株安神草,不够十瓶用,只有五瓶里加了安神草,窦华容递给小茹拿的那瓶头油,刚好没加,只是一瓶普通的头油罢了。
只是窦华容还不曾发现,当她心里念着沈成济的时候,睡得格外踏实。
朝堂之上,窦子桓把兵马改良之策呈递给皇上,皇上又把窦子桓传入御书房商议了大半日,才敲定改良政策,皇上拍了板,窦子桓心里便有了底,只要有皇上的支持,改良便容易推行许多,只是能都改良成功,还是未定,宁阳王是个极大的不确定因素。
窦子桓心事重重地从御膳房里出来,被一个女子撞了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露依袖子上的小珍珠被她自己抠掉了,一心一意地去追她滚到地上的小珠子,没看到前面有人,一头就撞了上去。
露依捡起停在那人脚边的小珠子,一抬头怔了神:“是……是窦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