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大喝,一条俏丽的青色人影摸了摸鼻子,一掌推开窗户,纵身一跃。
屋内的三人打眼一瞧,却是一位身穿青衣的美貌女子,手持长剑,英姿飒爽,不是她花千如是谁。
“是我,君远哥。”
千如都不敢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杜宁和杜允轻声咳了一声,杜宁赶忙识趣地拉着杜允回避了。
杜君远的双眼嗖地一亮,几步上前握住千如的手,惊喜道:“小如?怎么是你?你一去这么多日不联系我,我很担心你……”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两手交在一起局促地搓了搓,忽又想到什么似地让出身后座椅,柔声道:“趁夜回来,是碰到了什么难办的事了吗?你……你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说着,杜君远翻过倒扣的茶杯,为千如满倒了一杯茶,千如眼见桌上的书册,细心地将书册挪远一些,这才接过杜君远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实在是又渴又饿,整整两日,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路,一路上连客栈都没有投宿,就这样赶回了祥平郡。加上从临璜城摸回祥平郡本就心虚,回来前她有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杜君远,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又累又痛。
“君远哥放心,我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暴露,不过眼下有一件为难的事,我急着回来与你商议,想听听你的意见。”
杜君远看她这副模样着实心疼,连忙用手帕细致地给她擦脸。千如缓了半晌,才惊觉此刻她与杜君远究竟有多暧昧,难为情地别过脸。
杜君远低低地笑了一声,转身唤来杜宁和杜允,叫他们二人招呼小厨房做些夜宵端来。
这一顿饭吃得很开心,杜宁和杜允收拾好餐具,千如这才将祥平郡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末了,千如叹息一声,问道:“君远哥,你认为我是否要和南宫宇合作?”
杜君远怔了怔,摇头道:“这个……实在是……小如,你想要合作吗?”
千如道:“若要我说实话,自然是希望的。君远哥,你知道生死阁与柔然合作算是强强联合,我们势孤力薄,实在很难与他们抗衡。若是单打独斗也就罢了,如今他们内外围剿,三方夹击,我们若是不依靠他人的力量实难取胜……”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杜君远,笑道:“其实君远哥哥你也不用插手,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杜君远软语道:“我哪里是怕这个,我怕的是到时候你不能全身而退啊!小如,你我二人虽未成婚,可在我心里,早就将你当作了我的娘子,夫妻俩人荣辱与共,共同进退。若是你做好了准备,我们二人自然同进同退。”
千如心里浮出一丝甜意,咬着唇点头。
杜君远倒茶的手停了停,皱眉问道:“对了,方才小如你说什么,说与柔然国主勾结之人是谢云峰?还有书信证据?那书信呢?”
千如点点头,背过身从怀中取出一小叠牛皮包裹着的书信:“这就是南宫宇给我的,他说这算作送我的见面礼。”
杜君远接过信打开粗略地翻了翻,又交还给了千如,淡淡道:“我与谢云峰偶有公事来往,我见过他的字,这书信上的字有七八成像。”
“也就是说,国贼真的是谢云峰?那我们将这些信交给圣上,咱们这位皇帝虽不顶用,可他也有弱点,他可最受不了别人背叛他,君远哥?”
千如建言道,再看杜君远,杜君远却紧蹙俊眉,缓缓地摇摇头,摇头却十分缓慢,像是惆怅又像是带着许多的不确定。
“我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小如,如果你是国贼,你会这么堂而皇之地传信么?”
“肯定不会,我会想尽办法不让这些书信被有心人知道。”
“小如聪明。”
千如往嘴里塞了块小点心,吃得太急险些噎住,杜君远宠溺地笑道:“就算事情再急,你也不必太着急,小如,此事我们应了。”
千如诧异地扬眉,杜君远继续道:“不过,南宫宇此人攻于心算,我始终放心不下,小如,接下来你每走一步都要通知我,知道了吗?”
千如重重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这件事,你告诉花前辈了吗?”
千如手微微一顿,眼底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涩道:“没有,我才回来就来寻你了。”
“那……”
“君远哥,此事便不再多言了,就你我二人知晓,好吗?”
千如止住杜君远要说的话,快速说道:“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现变数。若是花……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做许多部署,到时候我人是安全了,可身份暴露,此事就很难再做下去了。”
沉默了半晌,杜君远才缓缓道:“好。”
“小如,你记住,柔然的情况不比我们大礼简单,几位皇子对皇位都是虎视眈眈,而据线报说,柔然国主近年来更加属意的是三皇子拓跋琰。此人牙呲必较,心思狠毒,又有母妃波斯族为之撑腰。你与南宫宇密谋,勿暴露自己的身份,倘若为他所知,你怕是难以脱身。”
千如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拓跋琰,君远哥,我记住了,我会想办法避开他。”
千如想了想,神色不安地对杜君远道:“君远哥,此次我们进柔然,有一红衣女子能够在柔然畅行无阻,我们的人说她是天狼教教主,我心中隐隐猜测她可能就是定计要暗害我七哥的那个夏简简姑娘,君远哥,你这边可有此女子的消息?”
“没有,那晏茴已死,我们再不知道和他有关的消息了。”
千如道:“君远哥,你之前来信,说夏简简就是车重夏,让我弄清楚她在柔然的身份,你看,她有没有可能就是天狼教教主?”
杜君远沉默了片刻,说道:“只怕太难。”
“嗯?”
“若是我们猜测属实,那么她就是车侯爷之女,王公贵女行为举止受到极大的约束,她如何能成为柔然天狼教教主?除非此事,车老侯爷也脱不了干系!可是,我与车老侯爷也有些交情,他不像是通敌卖国之人。”
千如低下头沉默半晌,取来自己带着的包裹,将那白绸封条和那一把劣粮取出来轻轻摊在桌上,喃喃道:“可惜了我此次入柔然,本来是要查证灾粮下落的,却没想到,得来了这么个结果……”
杜君远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安抚道:“放心吧,我给你保证,一定不会轻饶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有生之年定然除国贼,驱外掳,清元恶,定安邦。”
“君远哥,你心意不变,我定会助你!”
两人相视一笑,只是笑着笑着,笑意就淡了下去,杜君远动了动嘴唇,不舍地问道:“小如,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不和你的师哥打招呼了?”
千如想了想,无奈道:“南宫宇挟持了柔然的六皇子,保不齐那老皇帝狗急跳墙,到时候翻到了司空府,少不了一些麻烦。”
杜君远长久地沉默,半晌才缓缓说了一句好。
他心中不舍,可与南宫宇合作的确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他们只能冒险一试。他招呼来婢女,为千如安排了厢房,自己则独坐书房,静静地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