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见着认识的人,热情地对她招招手:“许姑娘?你在这里干活啊!”
许漪寒一愣,似乎已经忘了她是谁。可当她目光一斜,瞥见站在一旁的姜荷,急忙起身躲进后屋去了。
佟雪有些讪讪地搓了搓鼻子,医馆的郎中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认识漪寒?”
姜荷见这郎中是个面善的,便承认了:“有过一面之缘。”
那郎中叹了口气:“漪寒这孩子,是个苦命的!旁的姑娘家在她这个年纪都找着婆家了,她却……”
佟雪好奇心上来了,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她的脸是怎么弄的呀?”
“小雪!”姜荷出言呵斥:“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事!”
佟雪从没见她这样严厉过,吓得缩了缩脖子。郎中见了,急忙出来打圆场:“无妨无妨,这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这一片的人都知道!这许家呀,原来也是户殷实人家,当年他们家就在前面那条街住。许漪寒的爹是个铁匠,娘是个绣娘,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也算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了。可渃河之战你听说过吧?她父亲和大哥都被逼着去服了兵役,说是服兵役,不就是参军嘛!据说两方交战第一天,许家大哥就战死了,许家老爹呢,也没能熬到战争结束,消息传到许家,许家娘子当即就晕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
按理说,父兄战死了,这个家理应由许家二小子撑起来。但……唉,造孽啊,那许家二小子生下来就是个怪胎!白眉鹤发,双眼异瞳,若不是许家夫妇在咱们这一片人缘还可以,大家早就把那孽障扔进火堆烧死了!
你说长相天生怪异也罢了,他又有一副桀骜不驯的脾气,整日惹是生非的,不是把泔水倒在赵家小子的身上,就是把李家姑娘踹到粪坑里!惹的人多了,难免要遭人报复,他每日深居简出的,漪寒就倒了霉,有一日漪寒回去晚了,在家门口被几个人按住,生生把一张脸划成了这个样子!许家娘子听见动静,出门就看到自己女儿血赤糊拉的样子,一时又惊又怒,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要不说这许家二小子真真是个孽障,父母兄长都不在了,他怎么也要出门挣钱养活妹妹吧?可他就不是个能扛得起事的,不出门干活就罢了,整日就知道在家里涂涂画画,把自个儿当成个画师,害的许漪寒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出来补贴家用,她在我这都干了七八年了!”
两人听了,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取完药材,姜荷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世人啊,总是对弱者有着过高的期望。又说人家长相怪异,又埋怨人家不出去干活,试问,他若是出去谋生,谁又能给他这个机会呢?怕不是要变本加厉的嘲讽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那郎中,付了钱就离去了。郎中愣了会儿神,嘟嘟囔囔不知在埋怨些什么,而许漪寒站在屋里,早已把外面的谈话声听了个清楚,她无声地哭泣着,心里却不似往日一般沉重,竟还有些感谢姜荷,毕竟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能站在他们兄妹这边的人,让她明白,这世间人并不都是冷漠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