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伯凤领命,刚要安排人手抬走石碑。
“太皇太后到。”
随着李禄尖亮的嗓音,八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宦官抬着一驾凤辇飞奔而来。
“衎儿,嬿儿。”辇刚落地,王政君哀嚎着快步迈出,险些摔了一个踉跄,两个贴身嬷嬷忙上去扶着老太太。
接了传报的太皇太后也急匆匆赶到。
许是人老心软,再加上敬武过世的打击还未全消。当年儿子成帝刘骜驾崩时,王政君也未在人前如此失态。
“皇上、皇后遗体何在?”见王莽、宗伯凤等臣属都在,王政君稳稳情绪问道。
只是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回太皇太后,我等仔细搜寻过,大殿废墟中并无有遗体骸骨。”还没等王莽回话,张允忽然福至心灵,扑跪在地,抢先答道。
“未见尸骸?”王政君声音沉稳了些。
想起了刘箕询问密道之事,难道是他通过密道遁去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太太脑子里浮出一个个疑问。
王莽见太皇太后表情有些呆愣,忙道:“听宫内人说昨夜椒房殿火大。许是,许是尸骸全烧成了灰烬也未可知。”
王政君微微点头。
不管小皇帝为什么要脱身出宫,既然皇帝没了影,椒房殿又烧成了白地,也只能说他死了才能向天下人交待。
总不能说皇帝从宫殿的地洞里逃跑了吧。
王莽见太皇太后貌似首肯,忙偷偷向宗伯凤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把碑弄走。
这边宗伯凤还未动手,王政君已注意到了横在地上的石碑。
“这是?”王政君眯起眼睛仔细看看碑上的文字:“这是在椒房殿废墟中所寻?”
众人没有应声,但这也不需要别人回答,烧的四圈焦黑的石碑。不是废墟中挖出,还能是哪里的?
“小皇帝到底要干什么?留这个碑文意思是?难道他还要再回来?”王政君感觉头脑都要炸开了。
“太皇太后,那边还发现一个地道入口。”一个龙禁卫士兵怕太皇太后也认定皇帝殁于火灾自己难逃一死,忙跪爬过来道。
刚刚还有些迷糊的王政君闻言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众人,昏花浑浊的眼中仿佛放出一道寒光。
被目光扫过的众人无不心惊,就是王莽也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有谁看到了椒房殿里有密道?”
王政君低沉冷峻的声音响起。
“太皇太后。”一直跪伏在地的那名龙禁卫士兵没有看到王政君的眼神,听她发问又开了口。
张允急的满头是汗,想提醒他一句又不敢出声。
“太皇太后,密道机关虽被破坏,但是入口就在那边。您随我过去一看便知。”士兵不仅没看到王政君的眼神,慌乱中也没注意太皇太后的语气,跪地垂首答道。
“大胆贼子,竟然妄言世代皇后所居的寝殿中有通于外部的暗室密道。
来人,给我拖出去杖毙。”
王政君盯着跪地的士兵怒道。
“太皇太后…”士兵抬起头,一句话还未说完,李禄一挥手,几个肥大健壮的内侍上去封住他的口,扭着手脚拖了下去。
其余众人皆垂下头,再也不敢往密道的方向看一眼。
“如此看来,陛下这是趁着昨夜风雷,肉身升仙了。”王政君弯下腰,轻轻摩挲着石碑上所刻的字面道。
“哪有那等事,陛下定是…”
“陛下贵为天子,肉身升仙这等事为何不能有?”王政君高声打断欲辩驳的王莽。
“传喻天下,陛下肉身升仙,此碑就为神物供奉于后殿。
朝政先由大司马暂领,若数月之后陛下还未下届临凡的话,就再由宗室中择一合适王亲来袭位。
这几个余下的龙禁卫士兵久在宫禁,也不要回羽林卫了,就由光禄勋编入期门郎侍卫吧。
大司马意下如何?”
“喏,谨遵太皇太后圣喻。”
王莽略略思索片刻后,应了一声。
王莽这么快兴许下来,不仅是因为太皇太后刚刚许他可以正式的出头秉政。
更重要的是形势已然明显,他不能在这边拖下去,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去安排。
王政君情绪紧张半天,又说了这许多话。想到刘箕可能是穿了密道出宫,心里一放松下来,身体疲累无比。
便丢下这边留给王莽善后,自己起驾回了永寿殿。
张允擦擦额上流下的冷汗,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其实刘箕本打算一走了之,后来又狗尾续貂的弄了一出这么个拙劣的石碑戏。一是为以后自己再顺利出现埋下伏笔。
再一个原因就是若自己一走了之,无论有没有发现密道,朝廷最后对外宣称的结果肯定都是皇上烧毙在椒房殿中,那样张允这什龙禁卫一个也别想活命。
看着太皇太后的凤驾走远,王莽吩咐宗伯凤留下处理宫内事宜,自己疯了一般往宫外跑去。
长安城,开城门的时辰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