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小吃街,整条街面都弥漫在暮色和烟尘之中,门头前的灯光像犯了眼疾的老妪,吃力的撕裂着烟幕,挣扎着钻出头来,像钻出肮脏、浑浊水面的鱼,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样。
烧烤摊前烟雾缭绕、灰尘弥漫,上风口的垃圾味,伴随着烤焦的肉味一阵阵袭来。烟尘筛漏掉那一星半点儿的光亮,慷慨地泼洒在那些袒胸露背,像烤肉一样反射着油光的食客们身上。食客们肆无忌惮地推杯换盏、大口大口地吃着、喝着、吆喝着,嘴里吐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此时,那人,这境,交融合一,相得益彰。
路远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坐在烧烤摊旁最不显眼的位置。 他身前桌子上的盘子里放着几串烤好的肉串。满啤酒的酒杯上盖着一本书。
路远挪开捂着鼻子的手,扇了扇眼前的灰尘和刮来的垃圾味,手、心不在焉地想拿开盖酒杯子的书,顷刻又改变了主意,手又移开了。目光从长帽檐下投向远处的垃圾堆边,凝目聚神,若有所思,似在寻找等待着什么。
路远看到一个捡破烂的身影走到垃圾堆边。路远站起了身。垃圾堆边的人转过身来,昏暗的灯光下还是看清了,是一位捡垃圾的大爷。路远似有失望地坐了下来。
丁楚禾此刻在小吃街一边,昏暗的街道上急匆匆地向前方烧烤大街西边的垃圾堆奔去。
丁楚禾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路远奔到垃圾堆处,向一个捡垃圾的老人打听着什么。
丁楚禾心里想着:“怎么这么像他?是他吗?不可能!”
丁楚禾停住脚步,躲进角落的黑暗里,看着路远和那人在交谈着。
丁楚禾目送着路远,垂头丧气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她悄悄地靠近路远坐的位置,看清灯光下确实是路远。
丁楚禾悄悄地退回到黑暗里,拔腿去追和路远说话的那个捡破烂的老人。
此刻,路远斜对面,耳朵听不到距离的烧烤摊前,“瘦猴”、“肥猫”和几个人在大声,肆无忌惮地吃喝、吆喝着。
“瘦猴”拿起一瓶啤酒向喉咙里灌着,一口气把半瓶啤酒灌进去。
“瘦猴”擦着灌到脖子里的啤酒:“他妈的,今天黄大哥就要弄辆车耍耍,可是最后……唉……!”
同桌吃饭的男人甲:“怎么了,猴哥?说给我们听听。”
“瘦猴”说着:“市里过来一个爱管闲事的“大好人”,黄哥用激将法,让他把价值四十多万、九成新的车,八万块钱卖给咱黄哥。可是,让一个女人给搅黄了。眼看着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同桌吃饭的男人乙接话说:“一个女人就难住了黄哥?这可不是黄哥的性格。在这地,黄哥的弟在公安局,公安局就是黄哥家的,能有啥事摆不平?”
同桌吃饭的甲附和着:“是啊,按黄哥的脾气,应该通吃才对。车要,女人也要。”
“瘦猴”言不由衷地说:“那个女人可不一般。那个“大好人”就更不一般了。再说那个“大好人”真的像是个好人。黄哥对他真的有点忌惮。”
同桌胖子甲把头上大檐帽摘下来扔到桌子上:“哈哈哈,对好人心虚?大哥就是对坏人也从来没有心虚过!难道那女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瘦猴”不服气的辩解着:“这个你不懂。火最怕啥?是最怕软的水。钢硬最怕啥?是最怕热的火。坏男人最怕啥?最怕好女人。这叫以柔克刚。懂吗,你?”
“瘦猴”的主观视线:看到斜对面路远从垃圾堆走回桌边的身影。
此刻,“瘦猴”站起来向路远的方向走去。他走出两步又回来,把桌子上同桌甲的帽子拿起来戴在自己的头上,并向他们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瘦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