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根本没听到袁博初在言语什么。他本就是个木讷、不苟言笑的性子,话说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总让人感觉疏离而严肃。
她犹在梦中时,忽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将她拉回现实。
尖叫声过后,她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半搭着眼眸,有气无力的看着袁博初。
眼看着他收拾药箱要离开,孟今安才道,“袁大夫不记得我的了?”
袁博初动作一顿,蓦然的看看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你身边的药童兴许还记得我。”
“夫人想说什么?”
除非遇到棘手的病因,若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印象。
“方才你给我号过脉,应该知晓我身上落下不少病根。”
袁博初这才道,“夫人小产过,需活血化瘀、调和阴阳,以达扶正祛邪的作用。不过这些病许多妇人都有,轻重不同罢了。”
“倘若我想再次受孕,可有难度?”
他没有正面回答,“先调养半年再论。”
半年她等不了,何况她每日煎药,若是处理不好药渣,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药补养生本就是漫长的过程,怎可能一日千里。”
“这……”孟今安也知自己心急了些,可半年时间实在太久远。
“倘若有人与你说,今日服药明日便能受孕,你自己可信?”此话一出,他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孟今安无言以对,气氛随之沉闷。
“夫人若无其他事宜交代,在下这便告辞。”他从暗处走出去,斜阳落在他身上,衬得他风华无限。
孟今安似乎这才注意到袁博初出众的容貌,目光痴了一瞬,直到他伸手推开槅门,孟今安才蓦然惊醒。
“袁大夫可否帮帮我?”
“身为大夫,治病救人绝不推辞。”大夫该做的,他自然会全力以赴,若是脱离范畴,孟今安的要求自然也被排除在外。
孟今安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是眼中噙泪,摆着哀怨的面孔,“说来也有些难以切齿,我一个柔弱女子,从陈昌辗转来到雁都,直到遇到谢郎,我便觉得自己全半身所受的苦,皆是为了换取与谢郎的重逢,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
她小声低泣,可袁博初看她的目光只有茫然与麻木。
“进了谢家,做了通房丫鬟,本应该有谢郎的庇护,可这院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吃人的恶鬼,她们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
虽然不曾指名道姓的说,可袁博初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这后院里除了吴氏,便是孟风眠。吴氏如今病着,能将她为难的只有孟风眠了。
“孟夫人蕙质兰心,夫人定然有所误解。”袁博初随口一句话,让孟今安嗅到了什么。
他少言寡语,居然会为孟风眠好话,简直比包子铺买一送二还要稀奇。
“我尚从过往中挣脱出来,兴许是我多虑了,如今我只想要个孩子,袁大夫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煎药让药童给送来,最好能做得悄无声息的。”孟今安给自己营造出可怜又可嫌的形象,将自己居心叵测摘得干净。
袁博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槅门外的斑驳光影发怔。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我出双倍价格。”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有那么一日,夫人又该如何自处?”
“只要我怀了子嗣,谢家便有我一席之地,我也能心安了,往后日子安稳,我也无所求了。”
槅门已开,寒风撩起他的衣袍,恰似一朵天边飘散的白云。
——
“孟寡妇今日被老爷掰断了手指,疼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的。”眉香吃着豌豆糕,一脸欣然。
“老爷已经魔怔,开始明抢了。”静姝恰好路过偷偷觑了几眼。
“老爷有这等陋习,整个谢家离高门显贵还差得远呢。”
静姝很是不屑,商户之家如何能显贵?“落秋苑的下人工钱被克扣的厉害。”她捋着绣线的手一顿,“穷极整个南宣国,也就只有上京的姬家才称得上是侯服玉食珠围翠绕。”
上京姬家?
那样高的门楣,即便有富可敌国商户,也不可能与姬家同日而语。
姬家管事的姬元清,膝下两子,一个入朝为官,一个从商,两人皆能在自己的领域中领域大放异彩、叱咤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