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耐了,如今连上京姬家也能说上几嘴了。”眉香打趣道。
屋子里的人都低笑起来。
冯秋语给孟风眠挽发,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间穿行,他似乎很享受伺候她的时光。
将本该静姝、眉香做的事儿包揽了一大半,两人得闲了,话里便从天南地北到屋舍邻里,每日换着法子打发时间。
“姐姐对姬家就无半点好奇?”
“八竿子打找不着的人好奇有何用?”孟风眠不以为意。
“姐姐怎就确定八竿子打不着?”
世事无绝对,这个问题,让孟风眠犯难了,思量一阵,才说,“也是,因缘际会,指不准哪儿在街上便能遇上。”
只是擦肩而过的关系吗?
冯秋语眉心一拧,手上的动作禁不住加重了几分。
孟风眠嘶了一声,望着铜镜中她的倒影,笑道,“可是烦了?让眉香来吧。”
“姐姐说笑了,我一时失神弄伤了姐姐。”
“怎么了?”孟风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铜镜上,将她所有的神情纳入眼底。
“姐姐差人去陈昌查探,可返回的消息却并不全面。”言语未尽,他似乎有所顾虑,“姐姐若是不感兴趣,我便将方才的话收回。”
想到她对自己的不信任,冯秋语还是及时收了嘴。
眉香和静姝互看一眼,似察觉气氛不妙,便都埋头干活了。
孟风眠理了理圆袖,从绣凳上徐徐站起。“说吧,是什么新鲜事儿?”
冯秋语面色舒展,“你堂姐从前小产过。”
孟风眠目光微微一瞠,一瞬后又恢复平静。“到底嫁过人,小产也不意外。”
“她小产并非是身体出了问题。”冯秋语将一根镶着珠翠的簪子别入她的发间,日光刚才落在珠翠上,折射出一道琉璃光彩,在铜镜上一闪而过,甚是夺目。
“说来听听。”
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怎会知晓这些辛秘,没曾想她今日完全不按章出牌。
冯秋语并未觉得放松,反而越发忐忑不安。
他举棋不定的样子,轻易便让孟风眠猜中心思,垫脚伸出手将他头上月白色的发带取下,大概知晓她穿着从来简单,便从新换上一根银玉簪子别了上去。
“孟今安为了嫁给陈昌那男子,不惜与家人决裂,想那男子是个有才能的,婆家破落些也不打紧,日后只要他努力上进,终有一日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回门,也让娘家为当初的选择羞愧。”
“嫁人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一家人连个像样的居所也无,只在山脚下搭建了一间竹屋而已,成婚当日用的屋子居然是像亲戚借用。”
孟风眠捻了一块豌豆糕,慢慢咀嚼,“以她不服输的个性,这点小困窘不至于激发她内心的恶念。”
冯秋语闻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男人性子懒散惯了,日日遭她逼迫,两人难免生出间隙,加上还有一个生怕儿子吃亏的婆母,可想而知每日生活有多焦灼。”
‘焦灼’二字,让孟风眠掩嘴浅笑。
“久而久之,两人便开始恶言相向,孟今安开始给自己谋划退路,据说沾染了不少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来又怀了身孕,事情越演越烈,后来他男人突发急症一命呜呼,此后,关于她克夫的谣言铺天盖地而来。”
“婆家虽知道她不干净,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等胎儿落地在验证血缘,孟今安便以此要挟和离,那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只同意写休书,腹中胎儿月份大了孟今安挪不过,只能同意,拿到休书后,转头落胎去了,可她运气不怎么好,没落干净,险些去了半条命。”
联合前因后果,孟风眠很快便想明白了,“如此决绝,倒也符合她的性子,攀上谢历城倒也不算饥不择食,矮子里挑个拔尖的。”
“若是她不曾落下病根,以她的能力,过不了多久便会怀上子嗣。”说话间,她忽然想到孟今安这段时日,已经请过两回大夫了,不知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另有隐情。
若是瞒着所有人行贿赂之事,好瞒下她从前小产过的事,也是行得通的。
一来看她运气,二来,还看对方是否是个靠得住的。
“在陈昌给她落子的是袁博初。”
孟风眠猛然抬头,眼中写满了惊诧,“怎会?袁大夫虽然不苟言笑,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莫说帮人落子,连句重话我都不曾听他说过,何况他是个男子,此等私密之事,如何也轮不到他。”
“能得姐姐这般评价,自是璞玉浑金的品德,兴许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准。”
此话乍听之下无异,细品似乎不对胃。
孟风眠以为他是对袁博初人品信不过,“你也见过他几回,日后有机会说上话,你便知他性子如何。”
“岐黄之术我也并非不会,何必与他交谈。”
孟风眠故意逗他,“说不定棋逢敌手,后而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