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他,口头上说得伟大,实际上指不定缩在哪个角落里难过,等着我去哄他。
等着我告诉他——谢清平,袁悠这辈子只有你,也只为你。
他等不到我的。
...
我们都是聪明人,所以第二天谁也没有提昨晚的尴尬。
我伺候了他许多年,替他束过无数次发,他的发式从总角变成高髻,唯一不变的是梳头时他总是安安静静,任我摆布。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我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拨弄出一丝丝不适宜的白。
我喃喃道:“殿下,有白发了。”
三年前我离宫时,他还没有生出白发。只怕这几年他所经历的心酸,远比我听闻的多。
他在镜中与我对视,手轻轻覆上我的手心。
“姐姐猜猜,为什么会有白发?”
我不解,又听他道:“因为姐姐走了,没有人会好好替我梳头了。”
妄言。
哪怕他这个王爷当得再傀儡,一个梳头娘子还是找得到的。
...其实我知道,他是在怨我。
怨我三年前,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没有陪他一起熬,选择了离宫。
“你怪我吗?”
他摇了摇头,将梳子递到我手中,示意我继续梳头。
“姐姐,你知道我算计得有多累...你我之间就不必事事求全了。”
“凡事论心不论迹...我懂姐姐的心意,所以不苛责姐姐的选择。”
...
我替他梳了未及冠时的少年发式,然后我们一身寻常打扮,骑着马准备去齐京外。
从常王府到城门路途遥远,中间经过一大片闹市。
他给我买了很多小玩意儿与小吃,塞到我手里,看着我玩、我吃,表现得比我还开心。
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眉眼间少了倦。我想起一个词,回光返照。
“好吃吧!这个在宫里可吃不到!”
“小时候我可羡慕五弟了,因为他有三个人给他当私货贩子,每次进宫看他都带着吃的玩的,我老馋了!”
“幸好五弟大方,每次都会叫上我一起吃,一起玩。”
他六岁前的事我了解得不甚清楚,不知道他与谢清晏还有过一段和睦相处的时光。
我问道:“那后来,为什么成了这样?”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咬了一口糖油果子,闷闷道:“因为父皇只有我们两个儿子。”
我见过他与六公主谢清璇相处的模样,极有耐心又温柔,阴鸷的他竟也有像暖阳的时候。
倘若不是这样的死局,或许他与谢清晏会是一对好兄弟。
我常听袁锦说太子殿下虽然蠢,但是至纯至善。
每每听到,心中都分外不屑——谢清晏不过是攀上了幸世邈,所以没有被逼到绝路,有的选,自然不会狼狈。
他若是谢清平,不见得会比谢清平活得像人。
造化弄人,命运不公。
我说不出虚伪无用的言辞,只能用最直接也最冰冷的话安慰他:
“解脱了。”
...
他这辈子,终究是没能出得了牢笼一般的齐京。
谢清晏令京卫严查城内进出,我们被拦在了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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