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从前陆家风光的时候,这些陆家宗亲也没少在外面耀武扬威。如今势弱,被人冤作阶下囚,又有什么办法呢?
许是太遭罪,谢清晏立在门前许久,他们仍蜷缩在昏暗中,如死了一般。
也好。
少些亲近,便少些难过。
恶臭一阵阵传来,时不时还会有几只蚊蝇在她耳边嗡嗡地叫,听得她心下愈发烦躁。
谢清晏正面临一个抉择——让宗亲顶罪,还是让陆家的下人顶罪。
“带本宫...”她心有不忍,顿了顿,沉声道:“带本宫,去审陆家的下人吧。”
这个抉择其实并不难做,无论从什么角度权衡利弊,都是陆家的下人更适合...去死。
毕竟,一边是宗亲,一边是家仆。
毕竟,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
那狱卒应了一声,便带着谢清晏在狭窄阴暗的狱道中穿梭。
时不时的,有刺眼的天光透过道两侧的风孔摄在她脸上,像一双双眼,审判着她。
谢清晏的脚步骤然停下,脑中想起幸世邈说过的话。
那时她问幸世邈,什么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幸世邈的解释并不掉书袋子,他说——人的身份有高低,可是人的命没有。
那狱卒见谢清晏愣在原地,便关切道:“殿下,您怎么了?”
“本宫问你,你觉得自己这个狱卒,身份低贱吗?”
那狱卒被问得莫名其妙,但他是个实诚人,如实点点头。
“那你这低贱之人,希望这世上有高低贵贱吗?”
狱卒的头倏然抬起来,斩钉截铁地回道:“希望啊!要是都平等了活着有什么趣味?那小的如何能将受过的欺压还回去啊?”
你看,连低贱之人都觉得不公平是合理的。
哪有人会讨厌差距?不过是因为他成了鱼肉,而非刀俎。
弱肉强食,趋利避害,攀高踩低...才是世间真理。
谢清晏想,她是成不了幸世邈期望的圣人了——这条路她已踏上,若无意外,今后她将踩着无数人的骨血,坐上谢常的皇位。
帝王的血,怎能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