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你十六了,该娶妻了。”
留仙居二楼。
莫沉焉提着一壶好茶放在桌上,自己则站在一边看向窗外。
桌边坐着位中年男子,那一身装扮,非富即贵。
男子盯着莫沉焉的脸看,眼里有赞许,也有欣慰。
莫沉焉被盯的难受,收回视线瞪过去,脸上满是不悦。
时候尚早,茶楼还没上客,也就楼梯口站了两个侍卫装扮的人。
中年男子看出眼前姑娘的不喜,他讪讪地笑出声,歉意道,“很抱歉来打扰你,但我听说你还活着,就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多谢。”莫沉焉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过头,“您若不来,我会更好!”
这男子便是淮阳王。
他自嘲的笑着,语气里满是愧疚,“你是该恨我,要不是我,你如今该是个贵女,也不会沦落至此。”
莫沉焉嘲讽的看过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您可别,小女子受不起。我现在过得很好,您只要离我远远的,我便不会想起往事,也就不会不开心!”
气氛一时尴尬,莫沉焉自顾自喝茶,她难得清闲,而淮阳王却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少顷,淮阳王问,“你应该十八九了吧,听说还没嫁人,要不要嫁来淮阳王府?”
莫沉焉听罢脑子立时嗡嗡作响,她想起了赫胥给她看过的画面,在瞧向眼前人,立马感到胃里不适。
她忍着吐意摆摆手,硬着头皮喝了几口热水,将那股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
淮阳王见状以为她是娇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说嫁给我儿子,你可以在我众多儿子中挑一个。”
一句“众多儿子”,让莫沉焉想到了某人,那个将自己活得不人不鬼的家伙。
莫沉焉讽刺地问道,“您有多少个儿子啊?”
“十三个。”
看着淮阳王那副骄傲的模样,莫沉焉冷哼出声,她说,“不对吧,好像少了一个。”
对面人听了先是一愣,下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他问,“那事你也听说了?”
莫沉焉埋头咬着杯延,不说话。
只听他继续说,“要不是与你父亲起了风波,我也遇不到那个女人。可惜,死不见尸,孩子也没留下来。”
这便是当年白术所说的,因为莫家,有人比她更可怜。
而那人,便是公孙长留。
而他原本的名字,也叫公孙长留。
是公孙氏一心想要留住刘延而取的名字。
只是莫沉焉不知,彼长留,非此长留。
她叹息着那人的命运,看向淮阳王的眼里满是复杂。
他们都是将旁人拖入深渊的罪人。
“说不定他还活着呢!”莫沉焉小声嘟囔着。
淮阳王没听清,只当她在考虑,便问,“如何?嫁入我淮阳王府,下半辈子做回你的贵女。”
莫沉焉抬眸看向他,眼神有些冷。
“抱歉,我与淮阳王府八字不合。”
淮阳王面上一僵,这句八字不合,说的多讽刺,却挑不出半点毛病。
见没法儿拉近关系,他转而问道,“我听说这茶楼售卖消息?”
莫沉焉点点头,不予回答。
淮阳王见状接着问,“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你们掌柜的?”
听到这番话,莫沉焉警铃大作。
她放下水杯,正经危坐道,“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何贵干。”
淮阳王见她有了反应,佯装好奇的问,“霖笙君不在吗?”
莫沉焉冷笑一声,说道,“在与不在跟您无关,您只要说事,我们会代为传达。”
眼见着莫沉焉态度越来越差,淮阳王心中越发坚信,传闻中的霖笙君就在谷城县。
他道,“留仙居名头这么响,肯定需要郡县作依仗,不然哪天得罪了人,是吧?”
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莫沉焉索性也不装,坦言道,“霖笙君在哪儿您不必知晓,只稍清楚,我们留仙居不比旁的,进来容易,想作了妖再出去,那就难了。”
话音刚落,莫沉焉一手拍在桌上,霎时二楼烟雾缭绕,各种声响轰鸣,有野兽的咆哮,有鸟叫虫鸣,还有地动山摇。
这一幕,吓得淮阳王心惊胆颤,可他朝楼梯口瞧去,两名侍从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这些只能他一人感受到。
他疑惑的看向莫沉焉,眼里满是恐惧之色。
却见莫沉焉嫌弃的笑着,她说,“请您记好了,留仙居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叫嚣的地方,我们只卖消息,别的,想都别想!”
莫沉焉转身下楼后,淮阳王耳中的轰鸣声才渐渐远去。
本就寒冷的天,楼里火盆都还没点上,他被惊出一身的汗,这会儿瑟瑟发抖。
见莫沉焉下楼,乾甲坏笑的朝她看过去,嘴里无声的说了句,“干得漂亮!”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忙各的去了。
那是公孙长留给他们的符咒,每张符咒只能使用一次,表现出来的也都不一样。
他说,只要有人来闹事,就拍碎符咒去震慑对方,保准没下次。
莫沉焉内心很是雀跃,没成想第一次使用符咒,竟是对淮阳王。
入夜,公孙府书房。
公孙长留将左手抄好的鸽子交给乾甲,让他先去分发,乾甲便知道,那二人有话要说。
可乾甲走了许久,两人都没说话,各自忙着手里的事。
看着莫沉焉专心批账册,长留放下手中书册静静的等着。
直等到莫沉焉将当日账目对完,她才抬起头看向书桌。
“说吧,什么事。”
她知道,没有重要的事,公孙长留不会单独留下她,还等她忙完。
只见公孙长留面露微笑,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
莫沉焉搓了搓臂膀,后怕道,“我做错事了?”
长留的脸立马垮了下来,瞥眼看向窗外,语气凉凉,“果然见不得人好脸色。”
莫沉焉也朝屋外瞧去,见得一弯月牙挂在树梢上,红梅白雪下弦月,框进窗棂,怎一个美字了得。
“说罢,你想要我做什么。”
看着莫沉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欣赏着窗外美景,公孙长留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好像不该将别人拖下水。
可是,他没理由再耗下去了。
“同我成亲。”
他鼓足勇气将酝酿了一整日的话说出口,说完就直直盯着莫沉焉看,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然而,莫沉焉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淡淡回了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