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冬雪消融,万物复苏。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西域那边有地动,震塌了好几座山。
也有说是妖魔作祟,惊扰了山里的神明。
白术得到消息时,手里的埙差点摔了。
昆仑山,就在西域那边。
长留宽慰道,“父亲莫慌,前两日我刚收到阿翁的消息,他说万事顺遂。大人一定也无事。”
白术听了却没见平静,反而越发焦躁。
他说,“敖虞只会帮着他欺瞒我,做不得真。”
白术的所有情绪都围着那一人,长留十六年来都瞧得真切。
他将心绪收敛好,继续劝道,“可是大人不让您出去。”
白术敛眉似有不悦,语气微凉,“你先将自己的事做好,在我回来前,先将子嗣的问题解决了。”
看着白术回屋的背影,长留愣在原地没动。
拂面的春风好似一把刀子,割裂了他脸上强挤出的表情,撕扯般的疼。
他忍着那种疼,回身往前院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走了也好,瞧不见也好。
可接下来要做的,却是他在与否,都难以踏出的一步。
来到莫沉焉的院门前,正碰到她要出门。
看着长留一脸的灰败,莫沉焉好奇的问,“一大早的怎么了这是?”
公孙长留面上不善,说话却是平常,他问,“何时可以成亲。”
莫沉焉微愣,她直直的看着公孙长留,像是要将他看透。
“你想成亲,也只是想成亲,娶谁无所谓,是吗?”
莫沉焉依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一个眼神。
没成想,公孙长留直接点头,他说,“彼此彼此,不过我比你想要的更多,我需要一个孩子。”
莫沉焉挑眉点头,无所谓道,“可以,总的来说我不亏。”
她朝后院看去,想到某种可能,不禁头皮发紧。
但她没表现出来,径自出门去了茶楼。
公孙长留一人站在院中,想了想今后的日子,忍不住苦笑。
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辩驳不得。
于是很快,白术走的半月后,公孙长留和莫沉焉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简单,没有宴请,只有乾甲作为见证,拜了天地,行了夫妻礼。
成亲的消息当然传给了敖虞,只是他抽不开身,只能送来了贺礼,并将这“喜讯”送去了昆仑山。
当然,那时候,白术已经在昆仑山见到了赫胥。
而洛阳这边,虽然婚礼简单,公孙长留给的聘礼却不简单。
他知道莫沉焉没有亲人,更别提嫁妆,于是他将公孙府的所有家底都交给了莫沉焉,包括敖虞断断续续送来的各种宝贝。
这是他给莫沉焉作为延绵子嗣的补偿。
没有感情,总要将银钱给到位。
这是书院的同窗教他的。
而莫沉焉看着那库房钥匙以及地契房契,却是哭笑不得。
于是洞房里,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交底各自的秘密。
莫沉焉将合卺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满,对公孙长留举杯道,“今后咱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我就是想有个家,有个居所。当然,如果能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更好。只有一个也行。”
公孙长留看着杯中酒,苦笑着仰头喝下,他拎着酒壶一边续酒一边笑,“你倒是实诚,不过话没说全吧。”
“那也得你先说些,总不能我全交底了,你还闷葫芦一个吧!”莫沉焉小口抿着酒,抬眼看向对面一身白色里衣的公孙长留。
两人早早将喜服脱下,各自挂在衣架上,屋里的大红色便只剩摇曳的红烛和窗花。
长留将第二杯酒饮完,犹豫了会儿问道,“你确定要听?”
莫沉焉抬手止住了他,坏笑着说,“这样吧,我来猜,猜中了你便喝一杯,如何?”
长留觉得有趣,便点头示意她猜。
“第一,我猜你心里有人。”
看着莫沉焉竖起一根指头,长留好笑的喝完杯中酒,继而又续满一杯。
“第二,我猜那人你不仅求不得,连说都不能说。”
只见公孙长留脸色慢慢变白,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戳中了心思。
他愤懑的又饮下一杯。
却见莫沉焉竖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那人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