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梓,你做什么?”
“严二哥,为什么你说话的口音一直都怪怪的。”
“我离家那么多年,口音变化很正常,我告诉过你的。”
“也是,你说过的。”
“阿梓,怎么了?”
“严二哥,外面很乱的,我们真的要出去吗?”
“别怕,我联系了朋友,他们会带我们走。”
“哦……说起来,严二哥,你的头发好长啊,”他轻轻抓起男人的发,男人抱着他,凝神听他说话,“我之前听人讲,倭人很喜欢绑辫子,严二哥,你的头发可以绑辫子吗?”
“砰——”
他来不及回答。
即使是后来,又苏醒,陶梓也把他的嘴巴堵着,没有给他一点辩解的机会。
“你要留下,或者走,我无所谓。”
他半跪在男人面前,亲手取下那块玉牌子,“陶家村安宁富庶,你假冒他来,我也不会怪你。”
“但是,”他面无表情,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钉与锤,“你身上流着的血……我不在乎你为什么会躲到这里,不在乎你为什么要装作是我们的人。”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钉,冷冰冰的。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也不在乎你有没有做过什么。”
“你流着这样脏的血,”他阴寒地说,“就活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
范姜沛失声。
他们沉默着,看着缩在地上的年轻人,还在笑:“我不后悔。”
“他该死,”他连多看一眼尸体都嫌恶心,“最好把他剁了喂狗,你们不干,我自己也会来!”
陶梓擦掉了脸上的泪。
“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哥哥讲。”
他平静地看着亓越阳:“哥哥想知道苏小姐的死因,不如你一并告诉我,我代为传达吧。”
苏小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范姜沛去找医生,老李年纪大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她恨不得把这老头背起来、扛过去。
老张忙着和母亲吵架,彼此抱怨对方为什么没有好好呆在家里。
苏小姐临终前,身边竟然是两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亓越阳和林一岚。
她记得林一岚,那个村长捡来的小哑巴,安安静静的,帮她捡过掉进河里的帕子。
而亓越阳,是从外头来的。
她信任亓越阳,比信任自己的丈夫、婆婆、儿子要多。
苏小姐尖尖的下巴,苍白的脸和乌长的发,让她看上去像个形容枯槁的女鬼。
她的脑后有伤,血蜿蜿蜒蜒的,让林一岚想到山涧。
“幸好是你们啊。”她说。
亓越阳懂一点急救,让林一岚把苏小姐扶起来,正要处理。
苏小姐说:“求你,不要。”
她虚弱地靠在林一岚身上,“别救我。”
“别去找他们。”
“别说。”
“求你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安静一会……求你们了。”
那个时候,陶富惊醒了苏小姐。
遇到家里进贼,也许大部分人的想法会是装作不察。毕竟一片漆黑里,谁也不能确定贼身上有没有带武器。
但是苏小姐出声了,她甚至说:“我看到你了。”
刚刚赌完,惊惶失措又暴躁不安的陶富,被这柔弱的女人抓住,逃窜间将对方推倒。
儿子听到屋里的声音,“娘,怎么了?”
苏小姐倒在地上,温热的血慢慢晕开。
她说:“没事。你去玩吧。”
小孩懵懂地应了声,又问:“弟弟还没有回来,娘,爹明明在家里,你为什么说爹在外面?”
苏小姐温柔地说:“娘在跟你们做游戏呀。好孩子,快去躲着,娘一会就来找你。”
亓越阳起初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求死。
后来,苏小姐轻轻拉起被子。
被褥下,原本凝白的双脚如今疤痕交错,脚腕上拴着一条铁链子,她因此不能下床,永远病怏怏的、安安静静的坐在窗棂后。
她靠着林一岚,又轻轻笑:“小哑巴,如果可以,你跟着这个人走吧。”
“别像我,”她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被这个地方吃了……”
是谁杀死了苏小姐?
也许是出于复杂的报复心理,陶梓站在窗外,大笑着问陶临。
她是被陶从带进来的。
陶临一直都知道。
那天,在水边,她犹豫着、胆怯着,把写了字的手帕丢进水里。
却忽然看到桥上,有个男人目睹了她的全部举动。
她仓皇着要跑,决定咬死不承认发生过这件事。但幸好,小哑巴帮她帕子捞了回来,还给她,什么也没说。
陶临说自己和苏小姐,是发乎情止乎礼。
当然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情,一个人的礼。
亓越阳有时候也会想,苏小姐究竟有没有试过,向陶临求救。
但他后来又想,那又怎么样呢。
陶临说苏小姐是他的月亮,但他根本不爱月亮,他只是爱那个追寻月亮的自己。
陶梓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大哥:“哥,你说苏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呀?”
“他们还跟我提起了下降头,说苏小姐家里一进门就有两棵棺材钉,”陶梓眼睛转了转,“哥,我记得苏小姐刚怀孕的时候,嫂子说要给她家送点绿植……还是你去挑的榕树,对吧?哈哈,我的大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