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吃惊郝强父亲病故了,贾美丽还能说得如此轻松。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郝强不太严重吗?晚上不需要陪床?”
“我回来时他妹妹还在医院里,需要不需要也得有闲人陪他呀,他大大刚刚去世,家里养着猪鸡羊牛,还有一个小娃娃要人管,他妈妈肯定是来不了,他弟弟上大学,我要带娃娃也是走不开,——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帮帮忙。”
云枝一时语塞,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贾美丽。不过她没听出贾美丽有故意戏弄她的意思,想想郝强一病,他们家里确实再也没有人替他挑这个重担了。回过头云枝再想想自己目前的境况,觉得确实应该出去透透气,也是挺好的,顺便还能回老家看看父母。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老家去了,非典时期母亲电话里哭着要她回去,担心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她答应母亲说等非典戒严结束了就立即回去,一忙又把母亲的眼泪忘到了脑后。
答应了贾美丽,云枝当天晚上就准备动身了。她给婆婆和儿子说要回娘家看望父母。强强撅着嘴要妈妈等他放假了,一起回姥姥家。婆婆心里并不愿意云枝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娘家,又没有理由阻止,也来不及去酒店里给刘志南报信,嘴上却说,“是啊,是啊,父母老了,应该常回家看看,看一回少一回。”
云枝逃也似的,坐上晚上十点四十发往兰州的火车,感到完全摆脱了所有的苦恼,但因为离儿子越来越远,给她心以剧烈的创痛。早上七点时,云枝已经站在了兰州东方红广场。她打电话给贾美丽,问郝强住院的具体号数,贾美丽从睡梦中被惊醒,以为是半夜,朦朦胧胧中说,“不会吧,你已经到兰州了?这才几点?你就是长了翅膀飞也飞不来吧!”
“我就在兰大二院肝病区,你说说几号病房吧,我找不到值班护士。”
按贾美丽说的房号,云枝推开门,白花花的墙和白花花的被子,她环视一周才看到郝强其实就在门边第一张床上。她发现郝强除了脸色苍白、脸颊消瘦了一些以外,没有更严重的病像。但两眼的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她没想到一月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转瞬成了医院病床上的病人。
郝强一睁眼看到云枝,以为是做梦,半天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贾美丽说你住院了,没有人照顾……”云枝的情绪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话说一半就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唉,她这人呀!……她真能开了这个口。”郝强知道云枝酒店里非常忙,刘志南又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添乱,自己只得了这样一个小病,就惊动了云枝,实在是对不起云枝。他便很希望自己这一刻病得重一些,比如碰破皮流了一汪血或者断了骨头裹着绷带,这样云枝丢下自己的生意大老远来看他,就有了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