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要从财政发,因为这是工部直管的项目,而咱们的税收是收支两线,地方财政不能代付,便只能从朝廷调拨,这是一套手续;”赵鼎道,“而工部没有那么多人手,自然也不能把亲手把补偿款送过去,于是这补偿就要走地方府衙,因为工部不能直接对上县衙,所以要过州府,这是第二道手;”
“州府会把这事情分到县衙,不是因为人手,而是这事,从职权上来说,就是要落到县衙一级的,这就是第三道手;”
“从县衙到村户手中,还有镇一级,这其中不知要过多少官吏。
摸过猪肉的都知道,过手就会有油,这玩意过这么多道手,到百姓手中,又能有多少?”
张浚沉默。
“当然,我对咱们齐国上下官吏还是有信心的,相信他们不会雁过拔毛,只是还是不宜拿这事去考验干部,经手的钱粮多了,总是会心里长草的。”
张浚很想说,赵鼎太乐观了,话到嘴边,又变成沉默。
赵鼎不是真乐观,而是在他这个位置,不乐观不行。
若是把天下官吏,都当贼防着,那这政务就真一点都处理不了了。
不对,齐国有贼,还是贼头,人家如今不仅封侯,人也是相当靠谱的,那是鼓上蚤时迁。
“终归是要做事的~”张浚沉默半晌,终归是开口说道。
总不能年纪轻轻,来到副相的位置,就提前进入到养老生涯吧,这天下纷扰,正是做出一番功绩的时候。
可是按照赵鼎所说,一动不如一静,那还怎么做事?
这大概就是理念冲突了,所以吕颐浩走了,去了南洋,那地方白纸一般,想咋折腾都行,是标准的一静不如一动的地方。
但是张浚不能走,这特么才刚来,走什么走?
“自然不是不做事,不然不成了尸位素餐之辈了。”赵鼎笑了笑,“汉文帝只凭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八字,让百姓有三年之粮,便成了万世之帝师。做宰相和做皇帝实际挺像的,所以我也在学无为而治。”
“赵兄学的如何了?”张浚问道,一时竟也有些沮丧,似乎这副相位置真有点坑啊~
“咱们齐国可跟无为而治没什么关系,打仗没停过,大工程也没断过,怎能说无为?”赵鼎笑道。
“请赵兄教我。”张浚起身,叉手一礼。
赵鼎连忙起身,也是还礼,道:“无为不是不为,咱们只要能让这天下官吏能好好的‘为’,那就是莫大的功劳了。”
“吏治?”张浚道。
“嗯,吏治是重中之重,您若是有暇,不若多看看刑部卷宗,只看官吏贪腐部分便可,不仅是官,便是这三省六部的吏,手中权力也是极大啊~”
张浚似乎是懂了。
张浚跟李冕相熟,虽然他不分管这块,但是都是一个部门,自然是有耳闻的,小吏之间也有大贪官的~
“受教了~”张浚再次一礼。
“谈不上教,事情做的是对是错,我心中也不是很分明。陛下所行,是千古未有之创举,我们也是摸索着过来,身后无眼,看不出对错的。”赵鼎道,“与君共勉之。”
“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