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因着安弈鸣的一句话又散了去,他犹豫着,这毕竟是私事,说出来安弈鸣会有什么反应?是训斥自己一顿还是嗤笑一阵?犹豫间,听到安弈鸣冷冷的说了句,“再不说就给我滚下去。”
“嗯……”魏诺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秘密说给安奕鸣听,不是希望安奕鸣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些时候心里的话有人听也是种温暖,和解脱。
事情还要追溯到魏诺在路上偶遇美女的机缘说起!
魏诺是个性格绵软的人,做起事来黏黏糊糊,据说大学里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就是因为他温吞的性格,不愿意继续蹉跎青春,愤而分手,或许小姑娘是想以此刺激魏诺,而他硬是表示同意且没有任何挽回的动作,理由是分手何必闹得藕断丝连。在这方面他倒是洒脱又利落的。这样一个情感并不外露的人来说,对一个脸都没看见的人产生情感这件事本就莫名其妙,他还在心里劝说自己一见钟情的事怎么能发生在一个律师身上?明明就该是理智清醒的人!直到他某天夜里梦见那个有着闪亮眼睛的姑娘,梦里的自己走上前拍她的肩,等她回头的那一瞬间有一整夜那么长,醒来后,魏诺才确定自己的心真的掉到她身上了。
干出跟踪这样的事,恐怕连魏诺自己都想不到!他好几天都守在偶遇的那个十字路口,终于等到她出现——仍然是那副打扮,舒适的运动装和运动鞋,帽子加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一闪一闪地亮着光。之前他也追着她走过一段路,那不过是自我安慰式的同行罢了,而换成跟踪模式,魏诺表现出一个法律工作者的基本素养,距离不远不近、速度不快不慢,偶尔超过,偶尔又落后,直到姑娘消失在写字楼林立的街区。
当然失败过,甚至可以说是被发现过,当时魏诺停在某个广告牌前,佯装接打电话,岂料林枫那个不长眼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大得好像是打雷,姑娘回过头,目光在魏诺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眉头微微蹙着,不过这份停留稍纵即逝,她随机就跟着过马路的人群消失了。
就这样追踪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前一周的早上,魏诺跟着她进了某栋大楼,看着她进了电梯,待魏诺追过去的时候,电梯超载的警示音很尖锐地想起来,他只得尴尬地退了出来,跺脚无奈,心说大楼好几十层,她到底会停在哪一层?每一层都有不少公司,她又会推开那扇大门?就在胡思乱想间,电梯门缓缓观赏的刹那,美女摘下口罩,口罩下赫然就是高桐的脸。
魏诺惊呆了,或者说他是被吓坏了,涌上脑子的第一个念头是,高桐是不是发现了他在跟踪?高桐帽子、眼镜、口罩齐齐整整,而他可是连顶鸭舌帽都没有,她目光几次三番扫过他,绝对能够确认他的身份,却一句话都不说,理由只能是她在生气!
若是熟识的人,凭一双眼睛识别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魏诺有些怕高桐,当然因为罗生门事件对她也有些厌恶的情绪,压根不曾认真去看高桐到底长了双怎样的眼睛、怎样的眉毛,更不要说他被爱情冲昏头脑之际,又基于被发现的担心,眼神从不敢在姑娘脸上停留。事后去回忆,魏诺才发觉那姑娘的身材、走路的姿势根本和高桐一模一样,可他那个时刻怎么就发现不了呢?魏诺满心懊恼。
一整天,魏诺都没有心思工作,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姑娘婀娜的背影,转过身又是高桐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为什么那么冰冷的人会有双多情的眸子?想到这里,魏诺顿觉丧气,果然一见钟情不靠谱。
可是,再换个角度去想这件事,魏诺猛然觉悟,自己对高桐的情绪未必就一定是厌恶和敬畏,那种心情有点类似于内向胆小的男同学对同班那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小姑娘的心思,嫉妒与刻意远离的反面根本就是喜欢。
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思想工作,魏诺做了件与他性格完全不搭茬的事,表白,向高桐表白。
高桐也被吓坏了,她不是没在路上发现过魏诺,只当他是爱玩爱闹,根本就不想理他,殊不知竟藏着这样的情绪。拒绝的话刚一出口,她手一抖,把桌上一个放糖的盒子碰到了地上。
一声脆响。
两个人都从各自那个迷蒙的情绪中苏醒过来,一个懊恼冲动,一个懊恼无措。
安奕鸣听完之后也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在他眼里,魏诺是个听话又懂事,行为上相当保守的孩子,是个标准的好学生,虽然家庭优越,却完全没有富二代的纨绔,应该会喜欢另一个好孩子,怎么会对高桐这样的冰山美女产生了兴趣?同样的,以安奕鸣对高桐的了解,她会对那种才思敏捷的人动心,譬如周晓亮,木讷的魏诺压根不是她的菜
魏诺像个孩子似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定是因为我比她小,才……”
印象中,魏诺的父亲发量很少,年过五十已经是地中海了,安奕鸣伸手阻拦,“就小个三两岁,有什么大不了的。”
“师生恋,注定没有好结果。”魏诺慢悠悠地又说了句废话。
工作后结成的师徒关系算哪门子师生?就算是师生,这又不是伦理严苛的古代,谈恋爱又怎样?君不见还有个校园师生走进婚姻的陈浩和孙音惠。
“怎么办?”现阶段,魏诺更糟心的是该如何与高桐相处,之前与她有过那么一次矛盾,相处起来本来就疙疙瘩瘩,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魏诺想到了辞职。
安奕鸣看鬼一般地看着魏诺,“辞职?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事,你居然要辞职?”
魏诺的头垂得更低了,“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很早前海成的HR就在找我。”
我擦。安弈鸣咒骂一句,乖孩子也要做出不乖的事了!魏诺辞职就意味着他家族企业法律顾问合同的流失,安弈鸣能想象得出蒋明哲跳脚大骂的样子。不过此刻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明确拒绝了?”
“嗯!”
“男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我就佩服你,不像林枫那么怂,到现在都不敢说。”安弈鸣拍拍魏诺的肩,“谁没个表白被拒的时候啊。”
魏诺斜抬着脸,“老大,你也会被拒吗?”他那么意气风发的人,也有这样怂的时候吗?
呃?安弈鸣一愣,继而说:“何止被拒,她还单方面甩了我,然后跑了!”
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本该是平等,怎么就好像是大人在教孩子似的?安弈鸣捶了魏诺一拳,“嘿,你看看你,我要是高桐也不同意,能不能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你要是真喜欢她,就继续追,要是没那个信心,就干脆利落地放弃,以后大家还是好同事。”
魏诺直盯着安弈鸣看,眼神忽闪,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