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法庭,左转是大厅,大厅北侧就是立案庭。
安奕鸣一眼就瞥到了武思思,这个姑娘年轻漂亮,在人群中很是扎眼,她正陪人立案,趴附着身子填材料,站在她身边的人,安奕鸣看起来些眼熟,想起这人是谁后,安奕鸣的脸色都变了,一把拉过武思思,低声吼道:“你疯了吗你?”
武思思见来人是安奕鸣还挺高兴,被吼了一句,有些委屈,也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不知道她丈夫想找蒋主任代理案子吗?”原来要立案的女人,正是前段时间曾在衡鑫所协议离婚不成,还把孩子扔在衡鑫的夫妻两人中的妻子。
武思思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模样,“蒋主任没说要代理男方啊。”
安奕鸣真是恨铁不成钢,咬了咬牙,说:“没说!没说!你良心不会觉得不安吗?”
在武思思这样刚毕业的学生来看,夫妻关系中,女人是值得被可怜的一方,如果她不帮忙,才是真的良心不安,所以她实在不明白安奕鸣为什么那么生气,委屈涌了上来,武思思眼睛有些红。
安奕鸣双手收到胸前,握拳,暗暗用力,以发泄自己的不满,“律师职业道德学到哪儿去了?”
原来说的是这个!武思思扁了扁嘴,她并不没有一时冲动就伸出援助之手,而是认真查过法条的,“规定是不能同时代理原被告。可是师父,我没有同时代理呀,男方没和所里签合同,我也没有……”
真是傻子没法救。这要不是在法院的立案大厅,安奕鸣骂人的话就飙出来了,“蒋主任把案子交给你后,你没给男方做过咨询?”
“做过啊,当时我还担心有什么问题,特意在开会那天要他提前半个小时到场的,我还……”
“你在了解一方当事人所有案件细节,甚至是秘密的情况下,又去代理对方,不觉得违法吗?”看来不说得直接,武思思根本就听不明白。
武思思猛然明白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只是嘴上并不服气,“并没有明确规定嘛。”
没有明确规定?没有明确规定!安奕鸣气到跳脚,声音大了起来,“你也知道没有明确规定啊,也就是说这件事可大可小懂不懂?这还仅仅是执业道德层面上的,还有人情道理,你有没有认真想过?我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蒋主任不代理男方,又为什么不代理,但这个人和主任有关系是板上钉钉的吧。主任不代理,不代表他不关心,更不代表他和那个人闹崩了,现在他找了个借口把案子推出去,你倒着急忙慌地接过来,还代理了女方,你觉得那个人会怎么看主任?主任知道后又会怎么看你?”
武思思脸白如纸,欲哭无泪,她哪里能想得到这么许多,“我就是看她可怜。”
“可怜个屁!”安奕鸣转头,看到那个女人正斜着身子站在立案窗口外,留下一道很瘦的影子,安奕鸣也不是心硬如铁的人,但帮助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却不应当包括牺牲自己,“去,把授权手续给我要回来。”
“怎么要呀?都……”
“去不去?”
“不好意思去要……”
“滚过去!要!”
也不知道武思思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女人很平静地把诉讼材料中的授权手续都拿了出来,交给武思思后还朝她微微躬身道谢。
看到这里安奕鸣也心生了几分不忍,犹豫了好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写上一串电话号码递了过去,“如果需要,给她打电话吧。”
女人并不伸手,只定定看着安奕鸣。
“拿着吧。”武思思拿过那张纸塞到女人手里。
女人把那张纸握在掌心,用力之大,掌心都有些微痛,“我只想要到孩子的抚养权。”
“两岁以下原则上……”武思思脱口而出,却被安奕鸣拦住,说:“手机号是律师的,座机号是法律援助中心的。这起案子,按照法律规定,衡鑫是不能代理的,如果我们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什么困扰,我诚心道歉,对不起。”
回到衡鑫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取回委托合同,但是武思思为了方便,办授权手续的时候已经开出出庭函了,所以不管是合同、函件在办公系统里都有备案,这样的痕迹不是说把纸质材料要回来就能抹掉的。
安奕鸣还是先把这件事跟谢敏说了,谢敏很镇定,只回了他三个字,“知道了”。他还把林枫骂了一顿,武思思年轻不懂事,他可是工作了好几年,这样的低级错误怎么能犯?林枫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才找着机会开口说这件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安奕鸣知道自己是找人泄愤,面上却不肯认错,冷着脸说:“怎么不拦着点,她就是个助理,怎么能越过律师拿到合同文本又盖上章的?”
林枫四下看了看,把安奕鸣拉进办公室,关门前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把门关上,说:“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