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呀……”
蓝桑枝有些昏沉,闭上了眼,“都说了不要学这套奉承之词……”
很快,她便睡过去了。
月凉蹲下来,仔细瞧着眼前人。
酒意晕红了她的面庞,衬得她原本白皙的面容更加俏丽。蓝桑枝的睫毛很长,很好看,睡着的样子更好看。
但于月凉这样的人,再美的人也不足以动摇自己的内心。
他只是有些好奇:传闻蓝国公主性情乖戾,盛气凌人,曾经为了一只宠物猫将宫人活活打死,全然不拿下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传闻又说,公主强取豪夺,宫中豢养了许多男姬,长欢宫夜夜笙歌,吵嚷得各宫都不得安宁。传闻还说公主胸无点墨,不学无术。
眼下这人,却是与传闻搭不上边。
寿宴上,蓝桑枝据理力争,力保自己,月凉就已觉得奇怪了。若说她是那等只观长相之人,当时殿上的舞姬哪个不比自己俊美?
此刻,她说要为他赐姓,也能说出一番道理——不像,和传闻里说的那个人完全不像!甚至完全相反。
“不过,不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都是蓝王的女儿,你我终究是两条道上的人。”月凉在心里轻轻地呢喃,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蓝桑枝醒来时已近正午。
“公主,你醒啦!昨日是喝了多少酒?刚才王后身边的何宫人过来,说是让你用过午膳去一趟。”宫人筱棋将人扶下床,又整理起床褥。
蓝桑枝打了个哈欠,“何宫人呢?”
“巳时来传的话,人早回去啦!”
“哦。”
又进来两个宫人为蓝桑枝梳妆。
“对了,公主,那个人怎么办?”
“嗯?哪个人?”
“就是昨夜您从寿宴上带回来的那个男姬啊。”
“欧呦!”蓝桑枝倏地从梳妆凳上站起来,宫人一时没有防备,不小心弄疼了她。
“嘶——”
“怎么这么不小心!”筱棋责备道。
“不怪她们,是我自己。重点不是这个,那个人呢?差点把人忘了。”
“今早先打发他去小花园采花了,这会子该回自己房里了。”
“我去见他。”
“公主,你妆还没梳好呢!况且也不是多要紧的人,我已吩咐他午膳时候过来,这会儿该在路上了。”
筱棋扶着蓝桑枝坐下,“公主还是先梳妆,不然王后又要数落您了。”
午膳时,月凉便被人带了上来。
“小奴参见公主。”
一开口,却是左右站着的宫人先发出笑来。
“不许笑。”蓝桑枝道。
月凉不明所以。
“月凉公子,在长欢宫,公主不许以小奴自称,你往日里和他人怎么交流,在这里便还是怎样。宫里的规矩,出了长欢宫才要遵守。”
月凉未曾抬头,只应了声是,随后又将手中的花递给了宫人。
“这是早上筱棋姑娘吩咐我去花园采摘的鲜花。”
“嗯,”蓝桑枝点了点头。“唤你过来,主要是看看给你安排些什么事务,你虽是舞姬,不过我这里也不是日日要看舞,大家都有事情做,若让你闲着,怕你觉得无趣。”
“是。”
“且我也不能厚此薄彼,长欢宫里都是一家人,你得和大家打成一片才行。”
“是。”
“嗯,我想想,该让你做些什么呢?”想了一会儿,蓝桑枝又道,“要不,你自己说说吧,你喜欢做什么?或是你有什么特长吗?”
“除了跳舞。”她补充道。
未及月凉吭声,筱棋便道:“公主,月凉公子还会花艺,早间问过他,才叫他去小花园的。”
“公主,你看,”筱棋将那匝花捧到蓝桑枝面前,“这花色的搭配倒是和谐,比阿敛可强些。”
阿敛是专门负责长欢宫花艺的宫人,原也不是专业的,不过长欢宫里,他是最适合做这工作的了。
蓝桑枝接过花束,“确实要比阿敛强些。不过若月凉去理这份差事,阿敛又做什么呢?”
“公主,前月厨房的小五被您调去伺候王后娘娘的膳食,厨房里便缺了人。主厨一直叫说要添人,也没相中合适的。主要不是咱自己宫内的,也不敢轻易招进来。正好叫阿敛过去,都是自己人,也放心些。”
“嗯,那便让阿敛过去吧。”蓝桑枝道。
她又转头对月凉道:“月凉,那从今日起,长欢宫的花艺事务便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阿敛和筱棋。”
“是。”
用过午膳,蓝桑枝便去了王后宫中。
“公主,您说王后娘娘找您是不是又为了那事儿呀?”
“这还用说吗?母后哪次找我不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王后生了三子一女,蓝桑枝的三位王兄都有了着落,只剩下她还无归宿。王后每次寻她,都逃不开婚嫁的话题。
不过这回,蓝桑枝却错了。
“夏儿,你来啦!”王后坐着招呼蓝桑枝过来,“商公子都等你半天了,快来见过商公子。”
蓝桑枝尴尬地笑了笑,走过去坐在了商乔对面。
王后激动地介绍起来,“这是商将军家的二公子,商乔。”
二人站起来互相见了礼。
商乔这个名字,蓝桑枝听过。
商将军是蓝王欣赏器重的人,儿时,商将军曾带着女儿商情进宫与蓝桑枝玩耍。商情总念叨自己有个弟弟叫商乔,很是乖巧可爱。
后来商情嫁了人,她们便再无来往了。
“她姐姐商情,是你儿时要好的玩伴,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会不记得。蓝桑枝永远不会忘记,甚至于,她如今不想嫁人,也是因为商情。
那时蓝国秋山一族势起,秋山族首领起兵反叛,为了控制住局面,蓝王求助邻国蜜语国,蜜语国要求与蓝国和亲才出兵相助。
和亲人选便是商情。
那时蓝桑枝才五岁,商情十一。
蓝国多子,女子甚少,适宜年龄的都已婚嫁,商情是最合适的人选。
即便如此,蓝桑枝还是觉得这样的条件极为不合理,尤其对于十一岁的商情。从小远嫁邻国,是质子,也是童养媳,再也没有自己的人生。
这样的想法,随着蓝桑的长大,便也在她心里越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