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使臣,如何是他一个臣子能决定生死的?
于是成王一边拖着大荒草原的屡屡挑衅,一边派人往朝堂送信请求陛下的指示。
皇帝的御书房灯亮了一宿又一宿,茶盏碎了一个又一个。
这一次,皇帝的天子之怒罕见的打到了邓奇这个天子近臣身上。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你派去的人是怎么回事!”
皇帝将茶盏狠狠地摔在了邓奇的头上。
茶盏被砸的粉碎,多年不见伤的邓奇额角破了,淌下一行血来。
“臣识人不清,臣有罪!”
邓奇心中一片冰凉,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的碎瓷片子上,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微臣的确吩咐了他不必在取乌甘的事情上费心,只要留意成王的动静……”
可这样的解释,这样的惩罚显然不能消解皇帝心头的怒火。
成王府军功卓着,到了成王这一代,林羽庭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却也是声名远扬,难保成王死后他不会接管军队人心。
可成王府的地位,已经再容不下更多的军功了,已经是世袭罔替的异姓王,还能如何嘉奖,难不成连这个皇位也让他林家来做吗?
可大荒草原对他姜氏王朝的土地虎视眈眈,成王根本动不得……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打算派邓奇手下的人悄悄刺伤成王,隐瞒消息以成王之名震慑边境,再背地里培植可用的将才。
可如今,战,还是不战?
皇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邓奇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把劝说皇帝的话咽了回去。
他在皇帝身边效力多年,皇帝对成王府的忌惮之心日久,他是最清楚的。
最终,在成王府一日比一日催得着急的书信里,在御书房一日亮过一日的烛火里,写着“战”字的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了边境。
邓奇也派了人手去边境替换沈临安。
“他是如何说的?”
林羽庭斜倚在姜若瑶闺阁的贵妃榻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小团子油光水滑的皮毛,淡淡的瞥了瞥眼皮。
雨葡素手轻扬,为林羽庭和姜若瑶各斟了一杯香茶,轻声说道:
“邓大人说,如果沈公子束手就擒便将人完整的带回来,如果发现沈公子有异心,则就地格杀!”
邓奇的命令向来是肃杀寒寒,室内安静了一瞬。
“他倒是狠得下心,毕竟养了临安这么多年,又是他亲自选定了接班人。”
林羽庭淡淡的嗤笑了一声。
姜若瑶握住面前的香茗,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但还是强扯了笑意说道:
“邓大人这一世的柔情和心软大概都给了故去的贞皇贵妃吧,我在月桂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震惊的……”
“嗯。”
林羽庭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深远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天路滑,也不知道父亲能否等得到陛下的这一张圣旨。”
姜若瑶同样抬眸看向窗外,乌压压的黑云翻墨般的遮住了宫墙的一角,看得人心底压抑。
“等得到又如何?等不到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