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乃小郡主与河东王居所,他目不斜视,只身板笔直地跪在案几前,垂眸不语,等待指示。
他从封丘邑归来,身材越发瘦削,就连脸上线条都越发的冷硬,偶有表情,眉上疤痕便显得越发狰狞。
阿蛮伏案,正拧眉写信。
很快,她将手中紫毫笔放下,抬眸看向他。
钟彦察觉到小郡主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喉咙微动,抬眸看过去,唤她道:“郡主。”
阿蛮前次见他,是他送来密报,报中所言,洛芙已经在从封丘邑赶往汴州城的路上。
上次未曾来得及看他,此次离得近了看,见他比之前要瘦了许多,不由得拧眉开口道:“可是上次生病,伤了身体,怎么瘦了这么多?”
钟彦见小郡主面露担忧,心头发紧,很快垂下眼眸,回答道:“上次生病并无大碍,郡主不必担忧。”
阿蛮又看他片刻,见他确无大碍,才放下心来,示意他上前,压低声音开口道:“将此手信务必亲自送到魏太傅手中。”
钟彦接过手信,面色凝重,小心将手信收好。
阿蛮微微停顿,又继续开口吩咐道:“不要被旁人发现。”
她说得颇为隐晦。
钟彦看向她,忍不住开口道:“郡主是不想被梁地发现?”
阿蛮与他对视,好半晌,语速慢慢开口道:“不要被我阿兄发现。”
钟彦立时察觉到事情不对,抿唇不语,见小郡主再无旁的事,又怕河东王忽然回府,立刻起身告退。
阿蛮见他起身,在他走到门口之时,忽而起身唤住他。
钟彦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她。
阿蛮行至他面前,仰着小脸看他,睫毛轻颤,唇瓣微张,很是郑重地开口道:“钟彦,此事至关重要,手信万万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你要亲眼看着魏太傅将信读完,而后亲手将信件烧毁。”
她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为让他听清,她甚至靠得他极近。
如今入夜,她用过晚饭,早已洗漱完毕,此时,她身着宽松睡袍,身上香气隐隐扑鼻。
钟彦意动,脸竟有些微微发烫,视线也只敢落在她一张小脸上,并不敢乱看,听她如此吩咐,他绷着一张脸,低声应诺。
她不动,他便不敢走,只身体僵硬地站在她面前,呆呆看她。
阿蛮再次看向他的双眸,语气真诚:“钟彦,我十分信任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她叫他的名字时,声音软软糯糯,如裹了糖霜。
钟彦喉咙微动,手心发汗,良久,他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道:“钟彦的命是郡主的。”
她让他生,他便生。
她让他死,他便死。
起先相识时,她问他,会不会为她去死。
他的答案一直未曾改变。
阿蛮亦看了他片刻,好半晌,缓缓道:“钟彦,你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