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时,楼下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嚎声,尖锐刺耳的叫声激得人头皮一阵发麻,陷在梦魇里的付玉眼皮微微动了动,下一刻,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见他醒来,云翎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汗,付玉半晌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云翎只当他大梦初醒,人还没缓过劲来,他拉过搭在屏风上的外衫穿好,对付玉道:“你待在屋里,等我回来。”
不等付玉回应,云翎已是推门而出,随着房门阖上,付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随即,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裂开了一条缝,半是空洞,半是惊骇,神情扭曲至极,眼底的神采却在逐渐黯淡,甚至瞳孔有一瞬间竟成了竖瞳。
脸上的表情彻底归于空洞后,付玉僵硬地站直了身,他缓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临街的窗户,竟无一丝迟疑地一跃而下,明明落地时扭到了脚踝,人也朝前一扑,磕伤了额头,他却仿佛无知无觉的提线木偶,任额头流淌的血线蜿蜒,拖着扭伤的脚,一步步走向漆黑的暗巷。
楼下的云翎倒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可大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久前才见过的宋石青倒在地上,几乎成了个血人,被洞穿的胸口还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血,他面色惨白,瞳孔涣散,显然命不久矣。
堂倌和李岳跑去找大夫了,衣衫不整的宋金花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按着宋石青还在出血的伤口,嘴里颠三倒四地念着“没事的”“去找大夫了”“来得及”,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落下来。
被惊动的住客见此情形也都吓坏了,胆子小的躲回了屋里,胆子更小的,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嘴里嚷着“杀人了”,也不管外面的宵禁,直接就跑了出去。
客栈的老掌柜回乡探亲去了,随行的还有一个账房,是沾亲带故的关系,除此之外,店里还有两个杂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吓得缩在角落里哭泣,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眼眶通红,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趴跪在另一侧,抖着手帮宋金花一块按住伤口。
客栈里充斥着血腥味,几盏跳动的烛火将人影投在惨白的墙上,有一道高大的人影立在晦暗不明处,云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