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吴越惶然与一众御前服侍的宫人垂首,在场的其他宫人纷纷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季廉没有去管下方跪了一地的宫人,他难得有些怔忪地慢慢看向地上的狼藉一片,心绪也乱得似是一团乱麻。不过是个小小女子罢了,他却是像被人攥住了心神一般,狼狈不堪。
他的目光越发幽深复杂,凝神看去,那蜀州郡守呈上的奏书之上赫然被朱笔批复上‘沈流英’三个字。他的心神一震,只觉得荒唐极了,提起的朱笔被他紧紧攥紧。
似乎是要连带着抹去某个人的剪影一般,他用力一笔横过模糊晕染了这个被他胡乱写下的名姓。
“吴越,”他撂下了御笔,站起身来,“唤军机大臣前来议政。”
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吴越:“是,陛下。”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气,也不知是何处又发生了灾患。
吴越吩咐地下传信的人前一定要快,免得耽搁了陛下的大事。
既然暂且被迷惑,那便更忙碌些。
……
几近五月末的深夜,微凉如水,月色倾泄了满殿的银光。
由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季廉今日上榻就寝安置比以往早了许多。
吴越心里深感欣慰,暗道这应是徐大人的药起了效用。为帝王放下床头的龙纹皇帐,他悄然退了出去,未免陛下中途有甚吩咐,他免不得叮嘱守夜的宫人多上心些。
季廉觉得今晚的睡意似乎来得比以往快了许多,意识尚且有些昏沉之间,他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呼唤:“陛下……”
这个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随即眉头微拧,吴越他们是干什么吃的,竟会让无关紧要之人深夜闯入帝王寝宫。
这下睡意是一点也无了,来人若是刺客,若是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帝王,怕不是要身首异处了。
骤然起身坐起,一只纤弱皓白的手先他一步掀开了床帘,室内没有点灯,接着窗外映入的清缓月色,他渐渐看清了她的脸。
白肌雪肤,青丝墨发,一张艳若芙蕖的脸。
“陛下,”她又极为欢快地唤了他一声,似乎是在撒娇着说了一句,“您怎么不理臣呢?”
黑暗之中,二人却是极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同的是,他是幽目深深,而她是欢快无双。
室内沉寂了好一会儿,下意识捻了捻衣角,季廉才开口:“沈流英,你怎么在这?”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身上已经没了刚开始醒来的警觉。
少女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又定定望向他:“陛下,不是您唤臣来的嘛?”
少女撒娇的清甜嗓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季廉有些微震怒,似乎是被人戳中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一般,“放肆!”
少女更加疑惑了:“陛下,您怎么……”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确实是真的,她又说了一个可信的事实来做证据:“是真的,臣可没有说谎,是吴公公唤我来的。”
见她说得笃定,季廉将信将疑,他发现了她今夜似乎特别反常,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只觉得怪异之中又让他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