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流英,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还清楚地记着,当他告诉公子沈公子要来辞别时公子怔仲的样子,便是手上那本一向被公子视若珍宝的游记都被摔落在地无人问津,好一会儿,公子才回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公子应当是舍不得沈公子的。公子的神情让他隐隐想起了曾经公子的那只雪狐丢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茫然无助,怅惘不已,不,还是有些不同的,这次多了些悲伤……青玄想,公子应当是有些舍不得的。
奇怪,茶室也不远,用得着点灯吗?算了,不关自己的事。这么想着,她迈步进了内室。
这是她头一次进入顾昭的内室,满目清华,她抬头看去,顾昭就坐在双面绣有松鹤雪梅山水墨画的八宝曲屏后,人影绰绰,看不真切。
顾昭还没发话,她也不敢擅闯进去。
“请坐。”顾昭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竟是要“他”在屏风外就座,完全没有要请她进来的意思。
若是换了旁人,被顾昭突然这么冷淡地对待很可能会受不了,可是沈流英不一样,她只当平常。
待她神色如常地坐下,顾昭似乎站了起来,久久地不说话,颀长的身姿映衬在屏风上拢住了她。他似乎在平静地注视着她,又似乎没有。
主仆俩都奇奇怪怪的,沈流英暗道。
一时之间,室内只有烛火静静燃烧的声音。
沈流英颇感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道:“想必顾公子也知道在下的来意,我是来辞行的,感念顾公子一直以来的照顾,沈某铭记于心。”想着说完自己是不是就能走了。
顾昭却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不过几日未见,“他”就这般生疏了。他不敢见“他”,无颜见“他”,在听到“他”要辞行的时候,他心中竟想着这样也好,日后不会再见,想必也不会再怀念。是的,顾昭,有些隐隐察觉出自己对“他”到底是存着怎样的心意了,可他们,又怎么可能……
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他闭了闭眼,手不自觉握紧,修剪整齐的指甲不觉间陷进了肉里,留下深深的痕迹,“不知沈公子何日出发?”
“明日一早就出发。”
他的身形竟忍不住晃了下。“这么急?”
“是我来辞行的晚,再说我已叨扰府上很久了,实在无颜再拖下去。”
“……嗯,明日”他喉结滚动,“明日,我还有诸多琐事,怕是不便送行,请沈公子见谅。”
“顾公子客气了”说着望向了窗外,“天色已晚,不好打扰公子休息,我这便告辞了。”
“……沈公子慢走。”沈流英行了一礼后离去,顾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自觉追了两步,又退回去跌在了榻上。
原来一直以来,他喜欢的竟是男子,或者说,旁人不可,只有沈流英,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对女子总是无感,原本以为是自己钟爱山川河流,没曾想……顾昭苦笑着摇摇头。
今晚怕是也睡不着了。顾昭后知后觉地想。
……
青剑这两日时不时地就会去马厩那儿转转,不知道自己再找什么,或者说,他有些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知恩图报,也可能是因为那碗面汤,他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他”,也许是近日太过清闲了,才有心思来胡思乱想。
直到今日午后见到沈流英,他才发现自己是有些高兴的。
沈流英跟他约定明早儿辰时出发,他点头应了下来。
他是希望能带“他”去阆县的,他有些不确定地想。其实他并不是个凡事都要弄清楚的人,既然想,那就去做,没什么可纠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