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处在风暴中心的褚淀反而镇定从容,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儿臣也想听听这位想说些什么……”
那妇人迎着殿内众人的目光,面容枯槁,不见惧色,“陛下明察,民妇是叶副将的姨母,也是十八年前南郡一带有名的接生婆。”
十八年前,北楚的都城尚在南郡……
“十八年前,叶家的人以恒炎的性命相挟,逼迫民妇与他们里应外合,抢走了城南一家刚生下的男婴,任务成功之后,他们甚至还想对民妇赶尽杀绝,幸得山中猎户相救,民妇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来……”
“民妇等了多年,苟且偷生,今日才得以成功面圣,终于可以将这些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已经死而无憾!”
叶家主君叶念桦是叶婧淞的亲哥哥,也是叶恒炎明面上的父亲,见此局面,再也沉不下心,呵斥道。
“大胆村妇竟敢信口雌黄!仅凭你一面之词便想要诬陷我叶家一脉吗?!”
妇人镇定道,“如果民妇真是在撒谎,理应此生都没有见过三殿下,可是若民妇没有记错,当初城南被抢的那孩子,左腰中央处应当是有一颗棕痣……”
“陛下可自行裁断!”
话到如今,已然不用验身,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当初褚淀出生,褚倬以为自己有了嫡长子,喜不自胜,最初几日一直是他亲力亲为照顾褚淀,包括沐浴……
如此,他也更加清楚,那妇人所言非虚……
褚淀的目光一一从叶婧淞,叶念桦,叶恒炎,那妇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谢萃那张神似叶婧淞的脸上……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章看得有趣,偏过身对着身侧的白榆低语,“这趟来得不亏啊……还有这样的好戏可以看!”
白榆不置一言,默不作声饮着酒,目光淡淡在郁迩身上停留一瞬,又不动声色地别开眼。
从她在国宴上见到郁迩开始,她便猜测到北楚必然会有一番动荡,如她所料,先是兵部侍郎满门被屠,五皇子党作鸟兽散,后到朝堂之上百官政见不和,仕宦集结公然与世家大族抗衡,再是如今的三皇子出事……
这些原本或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件,偏偏就是在这短短的几月撞鬼了一般地接二连三上演了……
白榆哑然低笑,不愧是南郡城主……
褚倬雷霆大怒,布满粗茧的手掌重重击在面前的桌案上,琉璃玉盏碎了一地,夹杂着他狂躁的怒吼。
“放肆!”
“好一个叶家!好一个叶皇后啊!”他厉声道,“混淆皇嗣,罔顾皇权,藐视圣威……”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下一步……,就是要夺了朕的权,覆了朕的江山了,啊?!”
局势已定,再无任何转圜的机会,叶家人战战兢兢跪了满地,抖如筛糠,叶婧淞心如死灰,呆呆跪坐下来,满眼都空洞了,遥遥望了一眼戏台高楼处的谢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