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天地陷入了极度的静默,廊檐下的两人立在两端,明明距离很近,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狭长的眸子里都蕴藏着浓厚而化不开的墨,无声对视着。
无数暗卫在身后紧追不舍,叶恒炎纵然武功高强,但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围攻,不慎中了几箭,此刻身上不住地渗着血水。
心脏处被刺了个浅浅的窟窿,鲜血淋漓的,叶恒炎面容惨白,直冒冷汗,剑眉深深地拧着,咬紧了牙关,实在痛极,他施展轻功的速度慢下来。
骤然间,手心里摸索到什么物件,叶恒炎愣住了,方才注意力只在褚承身上,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往自己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无尽嗜血杀意愈来愈浓,暗卫气息已然愈来愈近,叶恒炎喘着粗气,电光火石之间,当机立断远远将手里的物件抛出。
扬声道,“你们要的东西!”
暗卫闻声立即去夺,等到再回神,叶恒炎转眼间隐入了密林深壑之中。
树木林立,四处斜伸的枝桠聚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月光隔绝,叶恒炎的视线所极处昏沉黯淡,隐隐约约从某一方透出些许光亮,他不要命地朝那处奔去。
他受了伤,脚步极慢,血腥味重,没过多时暗卫便重新追了上来,他欲哭无泪,“都给你们了怎么还追?”
他觉得自己真是要命丧于此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叶家的魔窟里闯出来……
还没有上沙场,还没有扬名立万……
不会吧……
正在他陷入无限的绝望之际,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紧追不舍的暗卫发出整齐的闷哼声,纷纷坠地,哐当震耳。
叶恒炎微怔,只见皎皎洁月下,湖水波光粼粼,两抹身影就站在那光亮处,长身孑立。
其中一位还是他非常熟悉的,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白鹤习惯于湖泊边缘和沼泽地带,担心七尺长期呆在一处会闷,郁迩和顾昭述是带七尺出来透气的,不曾想意外救了叶恒炎。
顾昭述将手中尚未用完的石子随意抛入湖内,入水时的扑通声让叶恒炎回了神,跌跌撞撞朝两人那处奔去,“将军!”
叶恒炎神色过于激动,眸中折射着粲然光辉,直接跪了下来,“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顾昭述打量着他,不动声色道,“叶副将先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吧。”
应声之后,叶恒炎才注意到顾昭述身侧的男子,一袭月白广袍勾勒着清雅绝伦,银光清柔,他正低眸轻抚着白鹤的细羽。
叶恒炎被惊艳到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昭述眸色渐冷,默不作声移了移脚步,挡在二人中间。
“这位是?”
郁迩正起身,礼貌道,“郁迩。”
叶恒炎心下明朗,难怪了,能有这通身的气度,也就是世人眼中光风霁月的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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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褚淀阴寒着脸,手肘曲起斜支着头,冷峻的眸子浅浅阖着。
在他的下首,褚承不着一物直身跪在他脚边不远处,大理石地砖紧贴着肌肤,悚骨冰冽。
镂花窗大开着,夜风凄寒,从四下奔涌而来,一寸一寸像是要用冰刃将褚承凌迟处死。
明烛已灭,压抑和闷沉弥漫在各个角落,阴翳到了极点,将两人困在一派逼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