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风从后院的小径上吹进来,俞文华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姑妈眼尖地看见了。
她赶紧脱自己穿的皮草说,“还是冷吗?我听小沣说你做了手术之后身体更孱弱了,我以为休养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事,所以才把你拉出来……
这样,你穿我的衣服,我天天健身,身体素质好的不得了,冻一下也没什么。倒是你,凉一下小沣回来得找我算账了。”
说着她又要回头去找佣人,叫她们赶紧回去拿衣服。
俞文华赶忙按住她的手说,
“没事儿的,我不冷,就是个小习惯,拉顺手了……您快把衣服穿好,二月的天还没彻底回暖,您凉一下也是大事,荣沣一样挂念,我心里也过不去的。”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互相都笑了。
姑妈说,
“难怪小沣口头心头的一直念着你呢,你这姑娘,心明眼亮会做人,长得漂亮嘴还甜,我见了也喜欢的不得了呢,难怪男人们都喜欢。”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会有某种歧义,她又赶紧解释说,
“当然了,我说的这个喜欢是正向的喜欢,跟我喜欢你一样,不是那种吃不着葡萄非要说葡萄酸的小家子气的拈酸吃醋、那种得不到就开始诋毁造谣生事的喜欢。
这个喜欢,准确来说是有点欣赏的意思。”
俞文华笑着往前走,没接话。
姑妈与她并排,她说,
“以前我自己做风投,你做服装和女性用品,咱们的生意不重叠,也基本没有碰面的机会,所以我对你的了解也只是从旁人那里,
小沣呢,又一向不爱跟家里说他自己的私事,连我这个姑妈他也是能少说就少说,我实在问得紧了他才会漏几句。
所以咱们今天这个碰面,实在有意义的很啊。我真的第一眼见了你就喜欢,我觉得你和小沣般配的很,再也没有一个姑娘比你更适合他了。”
俞文华这才摇了摇头说,
“您实在过誉了,我就是个俗人,我没念过多少书,更没什么文化,我与荣沣在一起,是我高攀了他。也是他在迁就我。”
其实高攀什么的,根本是假话。
俞文华心里想的是,荣沣那么骄傲的人,他能看上一个一点不如自己的人?
迁就倒是有,而且的确是经常。
至于文化素养方面,那没办法了,她已经这样,而且都这个年纪了,总不能再回炉重造?
也太不切实际了。
姑妈一只手把耳边落下来的发丝往后别,一边说,“嗨,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只要真心喜欢就不是高攀。
你跟小沣在一起这么久肯定也听说过我的事了,当年我一门心思喜欢一个穷小子,那时哪里觉得他高攀过?
我还觉得我高攀呢,何况是你这么优秀的姑娘。
当然那是三十年以前啊,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过也挺有趣的,反正大半辈子都过来了,没男人也不是照样活?”
俞文华诚恳地跟她说,“您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很羡慕。”
姑妈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又点了点头,“相对吧,”她说,
“说一点没有按喜好过这大半辈子是假话,可要说完全按自己的喜好过了,也不尽然。
我们家你今天来了也见了,名义上是世代名门,高门大族,礼仪传承,看起来风光的不得了。可其实呢?
每个人都言不由衷地带上面具坐在那里假笑,看着一大家子亲亲热热的,可内里谁不是心怀各异?
揭开那张皮,谁晓得谁肚子里藏了些什么心?还不是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温馨,装出一大家子热闹和气。”
俞文华不置可否。
这种家庭,和最底层的家庭其实是一样的。什么亲情温暖根本不存在,爱只会出现在平凡和小康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