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琴微生毕竟是府里的唯一一个姑娘,生活也不会差到哪去,只是冬日送来的碳总是好坏掺半,夏日送来的冰也是化了大半。
琴微生看着过去的自己端坐在书案前,手里的毛笔被紧紧攥着,脸上已经泪流满面,但写出来的字依旧娟秀。
琴微生怔了一下,想起了这件事。
大概是夫人再次写信的时候,她也想念她的妹妹,于是走到夫人面前带着期待地问道:“阿母可是要给祖母写信?可否让微生也写几句?”
夫人看着她,意外地有些好说话:“既是有心,那便去吧,一炷香内送过来。”
“是。”
时间快到的时候,琴微生才将自己写的信拿过来,递给了夫人。
夫人看了几句,原本带着笑容的脸骤然垮下去,将手中的纸摔在琴微生脸上,怒喝道:“跪下!”
琴微生有些不明所以,依言跪下。
刚回来的琴道远急忙跑进来,连忙挡到琴微生面前,安抚着夫人:“夫人,怎的生这么大的气呀?”
夫人指着地上的信,怒目道:“她方才说要给祖母写信,你自个瞧瞧她写了些什么?!我方才还觉得纳闷,自小没心的东西怎么突然关心旁人,原来是存了炫耀的意思!”
琴道远怕她气坏身子,连信也没看,急忙安抚着她:“夫人莫气,我此次从海外寻来了鲛丝,水灵灵的,若是制成襦裙定然好看。夫人可要和我去看看?”
夫人冷哼一声,但还是跟着他站了起来,临走前吩咐道:“来人,看着她,跪满两个时辰后回去抄写女戒女德,不至天明不许停。”
琴微生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但她不敢反驳,也不敢不听。
她只是默默地把信件抓起来,信纸都有些发皱,指尖隐隐泛着白色。
她写的并不多,但她却将这短短的信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祈祷从里面能看出自己有何写的不妥的地方。
守在她身边的林乳娘叹了口气,让人把门悄悄关上,蹲在琴微生面前,声音禽肉轻柔:“姑娘可否让我瞧瞧?”
琴微生默不作声,只是将信向她那处递了递。
林乳娘回给一道丝帕,柔声安抚:“姑娘先擦擦泪。”
其实信件上没写什么,她与祖母不熟,没什么好写的。
“祖母安,久不见,微生甚念。听阿母说祖母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望祖母能保重身子。
阿妹,去栾城可还适应?听闻栾城靠南,虫蚁居多,阿妹要常涂驱虫膏,莫要被叮伤。阿妹爱吃的金丝糕已停贩了,但好在出了样新品,名为絮荷点,以莲子做成,口味清甜,应是阿妹爱吃的口味。山高水远,不知阿妹何时归家。待阿妹归来,我带阿妹去吃絮荷点。
如今课业繁忙,不知阿妹可还念书?君子应读书明德,修身养性。阿妹离了京在课业上也莫要怠懈,提升自己方为上策。
姐在京中望南,甚思之。”
见林乳娘看完,琴微生抽噎地问:“乳娘,微生可有什么地方写错了?”
林乳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姑娘无错,写得甚好。”
“那为何阿母生如此大的气?”
“大概是……夫人想念怜儿姑娘得紧,心燥了些。”
琴微生平复了心情,不再看正抄着女戒的自己,扭头向着夫人的房间走去。
她也想知道,自己当年写的信有何处不妥,以至于阿母生如此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