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西京。
烈阳映天,盛夏白日行军,实属荒诞之举。
怀瑾形同行尸走肉瘫倒在囚车一侧,靠着框架,额头满是汗珠,白皙的肌肤被暴晒至通体红润。
还是月白时的她,带兵行军,也未有过如此难堪之时。
如此灼天红日当头,玉无常也不是毫无感觉,连面甲也未曾戴着。领着浩荡的军队沿着路旁的溪流,潜入林中,选在了一处僻静荫凉之地歇息。
押送怀瑾的队伍,与领头的玉无常相距有一里远,在队伍的末尾处。
伴在玉无常身旁的江疾接到命令,拍马走至队伍尾部,查看怀瑾此刻的状态如何。
没有悬念的,连见一眼心上人这种事,都成了摸不到边际的事,她怎能好到哪里去?
她歪坐在囚车中,红唇干裂。双目更是无神,瞳仁也未转动过一次,俨然一副身随心死的姿态。
无力的右手垂落在身侧,铁质的枷锁因烈阳变得滚烫,在她纤细的手腕处印下了一道通红的痕迹。
那磨损受伤的指尖也已经结痂了,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一种伤痕累累的破败感。
见此,江迟也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怀瑾之前与他说过的话,居然觉得她所言是真。
她的这副模样,真真是像极了爱而不得的痴人。
如话本中的亡国公主,爱上了灭国仇人,留下一句‘来生再相见,望平凡无忧’,而后落得卑微自戕。
马头调转,江疾摇了摇头唏嘘过后,即刻收起怜悯之意,向着玉无常所在之处去了。
队伍前的玉无常方才下马,正坐在树荫下,目光顺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流转,却一眼望不到头。
办事极快的江疾已来到玉无常身前,正抱拳颔首,单膝点地恭谨汇报道:“回禀陛下,子南怀仍是那副模样。全然没有逃跑,或是反抗之意。”
玉无常闻言,想起了之前地牢中怀瑾一心求死的画面,眉头微蹙道:“她这几日可有进食?”
“回陛下,末将听看守她的卫兵说,自打她被俘那日起,便是一口食物也未曾用过。”
“可曾饮水?”玉无常不觉的语气急促的问道。
江疾听他语气变换,心中一惊回道:“军中女医昨日见她可怜,好说歹说的劝她,才勉强让她饮了一口下肚。”
若是如江疾所说,怀瑾此刻已近三日未食了。多日来也仅仅是饮了一口水,常人怎得受得了?何况这是炎炎盛夏!
到这,终是于心不忍了。玉无常拿起身旁的水袋扔到江疾跟前,继而从怀中掏出一块风干的牛肉,一并交给了江疾。
“拿给她,看着她吃下去。”
江疾抬头望向他家陛下,心中虽有疑惑,可是玉无常的事情也不是他能问的,只当是因为大业着想。
他捡起水袋再次上马,向着囚车奔去。
落入眼中那幕还是无所变化的,失魂落魄的人儿憔悴不堪,靠在框架上一动不动。
江疾见此,心中有所感触,但也只是下了马,没好气的将手中的水食递到怀瑾眼前,说道:“拿着,快些吃了。”
······
江疾举着水袋良久,怀瑾也未曾做出回应,反倒是合上了双目,看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