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娘。” 耿星河语气冰冷。
“我见到孩子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我是从一口水井中将他救起来的。” 穆锁仔细描述当时的场景,最后说道,“我们在攻占军堡的时候,守军就已经打算将军堡烧毁。等我们冲进去,什么都没有给我们留下。”
“这是必然的。” 耿星河扭头望向穆锁,“我们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我无法理解你们,投降并不会死。” 见耿星河目光中带着愤怒,穆锁补充道,“至少我攻打那座军堡后,绝不会杀死已经投降的人,更别说妇孺和孩童了。我们只是想抢些粮食,好让我们的族人活下去。”
“或许吧。”耿星河收回目光,冷漠道,“当你们闯入我们的家园,面临的就是至死方休的局面。”
“为什么不能像我们一样呢?”穆锁道,“为了守住一块土地,你们既不投降也不逃跑,非要死战到底。要知道土地我们是带不走的,等你们有了更强的实力,可以再夺回去。草原上的牧民绝不会犯你们这样的错误。”
“祖辈留给我们的家园不能丢,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耿星河陷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中,许久后才说道,“对家园的情感你无法理解,就像我无法理解你们对天国的情感一样。”
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耿星河小心地将孩子背到背上,突然问道:“你给他起的是什么名字?”
正低头处理前胸伤口的穆锁一愣,抬头望了一眼他背上沉睡的孩子,回答道:“阿棹。”将头转向背后,那里的伤口被水一泡,苍白的向外翻着,可却无法处理。
耿星河默默地从腰间撕下一块布条,走到他的身后,用力敷在伤口,也不管穆锁痛的丝丝吸凉气,手法利落的包扎完成。“以后,这个孩子就叫耿棹了。”耿星河转身拔起火折子,迈步跳上那根不知会把他们带向何处的黑色圆管。
好消息,没走多远,圆管从一根变成并排的三根,而且他们感觉到,所谓的圆管是由一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材质构成,柔滑冰凉。坏消息,他的火折子已经用完了,没有亮光,他们只能在圆管上爬行,摸索着前进。
疲惫终于让他们再次停了下来,耿星河匍匐在圆管上,睡梦中的耿棹不时在他的背上扭动身躯,小嘴发出轻轻吧嗒声,身后的穆锁几乎立刻就沉沉睡去,不久发出低低的鼾声。
耿星河安心地慢慢闭上眼睛,他感觉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不知道会不会梦到孩子他娘,天可怜,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告诉她,我找回我们的儿子了。就在他迷迷糊糊,游离在半睡半醒之间,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他立刻睁开眼睛。那是什么?他屏住呼吸,用手肘撑起上身,悄悄从腰间抽出短刀,同时用脚向后踢去,穆锁的鼾声瞬间消失。他侧耳仔细辨认,黑暗中这个声音越来越近,好像风吹过山间时,树叶相互摩擦,又好像无数的虫子在地上爬行。已经近在迟尺了,不,它已经来到他们中间。耿星河举起短刀。他突然意识到,声音是从右边的那根圆管中传出来的。身后的穆锁也听出来了,焦急喊道,“在右边。”
耿星河的短刀快速扎了下去。一道幽绿的亮光随着短刀的拔出射了出来。
“不要。”有人喊道。
耿星河的短刀,停在半空蓄势待发,厉声问道:“你是谁?”
“哈耶。”话语间带着一丝威严。
“谁?说清楚。”耿星河迟疑了一下后,再次问道。
“我是天神殿祭司哈耶。”这次的语气中带着温柔。
洞口越来越大,幽绿的光线随之照亮四周,让耿星河得以看清圆管中的情况。那位自称哈耶的老者此刻也正抬头望着他,消瘦脸庞被火熏成黝黑,满是水泡的右手举着一个产自南方的绿萤石,光亮正是从那里发出。一件黑色锦袍支离破碎的缠在身上,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几乎被烧焦的赤裸躯体。
“你们从哪里来?”耿星河收起短刀。
“从一处山洞中过来。” 哈耶放下绿萤石,费力的将昏迷不醒的宗石向上举去,穆锁急忙赶过来,伸手将宗石从窟窿中抱了出来。
“你们是谁?” 哈耶坐在圆管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还算新鲜的空气。
“虎门青戊关右都监护卫将军耿星河。”
哈耶愣住了,他的目光逐渐变冷,半晌后,转头望向穆锁道:“我记得你叫穆锁,是巨神帝国神殿护卫营神将吧。”
“是。”
哈耶见穆锁答应一声后,并没有其他动作,他慢慢的将昏迷中的宗石抱在怀中,伸手去拿放在三人之间的绿萤石。短刀出鞘的轻微声响让哈耶即将触及绿萤石的手停了下来。
耿星河反手握着短刀,半眯的双眼隐藏着他的意图,身体逐渐绷紧前倾,刀光血影一触即发。穆锁由坐姿迅速改成半蹲。我该旁观吗?不,还是要帮忙。可应该帮谁?他心中不断纠结,目光不停穿梭在两人之间,最后定格在哈耶的身上。只可惜他,甚至全神贯注准备迅速上前扑杀的耿星河,都没有注意到,被那只手遮挡的阴影下,哈耶原本浑浊的双眼已经变成漆黑。孩子的哭声和宗石的剧烈咳嗽几乎同时响起,打破的彼此之间都认为一击必中的杀局。两人同时后撤,绿萤石则被穆锁飞快抢到手中。
“虎门的将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哈耶将逐渐醒来的宗石扶靠在自己的怀中,冷冷的问道。
“我家将军说,既然别人都找上门了,我们怎样也要来拜访一下,不是吗?” 耿星河反手轻拍,试图让孩子停止号哭。
“你们来了多少人?”哈耶继续问道。
“足以扫平整个王城。”
“嘿嘿。”哈耶根本不信。
“是虎和风带你们来的吧。”宗石艰难的将身体向上挺了挺,喘息了半天才问道。
耿星河转头安慰着孩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是他救了我。” 宗石扯动了一下嘴唇,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就在不久前,他从熔浆中将我救起。” 宗石艰难地回答道。
“我信不过你们。”
哈耶见宗石没有气力再说下去,于是便接过话头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其实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将昏迷的宗石,塞到他怀里的人就是虎和风。
“原来虎三将军也来了。” 耿星河结合自己的遭遇,基本相信对方的话,便急切地问道,“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哈耶摇摇头,“石壁破碎后,我们被吸了进来。之后就没有再看到他。”
“既然如此,大家不如先想办法离开这里。”穆锁不失时机的劝道。
沉默许久,耿星河率先点头同意。
“你们是从哪边过来的?”哈耶则将眼睛眯了起来,冷冷地问道。
穆锁急忙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