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有人说九王子已经战死,也有人说他带着队伍往北边去了。”
“九王子要走,也会从这里走。我们再等一下。”穆锁的目光从众人脸上转向都伦望山,“都伦,你带人沿着河岸扩大搜索的范围。”
“遵命。”都伦望山面无表情的领命而去。
“怎么了?”达柠尔见众人都散开,便小声问道。他隐隐感觉不对,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穆锁抽出那把在火堆中找到的短刀,他几乎肯定是乌木尔屠杀了楚家商号的人,抢走了货物,不过根据都伦望山所说,那么时间上又对不上,他抬头,回道:“都伦望山有事瞒着我们。” 达柠尔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他将达柠尔叫到身边,小声道:“楚掌柜他们被杀超过一天,很有可能第二拨援军还没有上船,他就被杀了。只是天神殿巫祈师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原有计划。”
达柠尔一脸茫然。
“我们又耽搁了一个晚上,让他们没有如愿按时将抢来的货物装上船运走。” 穆锁要将事情的严重性跟这位一直同他出生入死的伙伴说清楚,“他的那些同伙还在附近。” 穆锁将手中的短刀插在泥土里,“这就是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的老勾当。既然被看破,也就没有什么更新鲜的手法了。”
“接下来就是杀人灭口了。”达柠尔并不傻。
穆锁面露微笑,对此他并不担心。他的手不自觉摸向肋下的伤口。昨晚,当一艘商船触碰到暗礁后,水手们不敢让船在漆黑湍急的河面上行进了,在他们的建议下,商船在一处较为平缓的河面停了下来。而锦袍老者带着白毛巨猿匆匆跳下船头,临走前,穆锁很不放心的问起伤势。“我会找你的。”从河岸处传过来的话,反而更让穆锁担心起来。
“达柠尔,” 穆锁道,“你回去,安排我们的人守住大船,我不回去,不准开船。”
“知道了,我这就去。”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让人昏昏欲睡。
“都伦,我们还要等多久?”他身边的屈东问道,都伦望山带领这支四人小队,在河岸边找到一处院落,便躲在里面打发时间。
都伦望山懒散半躺着,两柄双刃斧丢在一旁。“他在找人?”
“找谁,不会是九王子吧?” 屈东疑惑的问道,“我问过了,九王子十有八九已经阵亡。”
“还能找谁,不就是他捡的那个小崽子吗。” 都伦望山将双手枕在脑后,面带讥讽,“恐怕早被乌木尔给宰了。”
“要不是那个巫祈师,我们也早就分了东西回草原了。”屈东习惯性的用手拍着后脑,满脸懊恼,“我打开看了,除了绸缎布匹,还有金银酒器,玉石珠宝,乌木尔怎么也要分一半给我们吧,楚家的那个老头还是我们干掉的呢。”
“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回到草原呢?”满脸阴郁的哈吉石在旁边开口道,“你没有听到吗,敌人从大军的背后偷袭,背后是哪里?是虎门五关。”
“你是说,”屈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屈东,你怕了。” 哈吉石发出如杀鸡般的怪笑。
“我才没害怕,” 屈东回嘴,“总不能留在这里,等着敌人来吧。”
“不,我们等。” 都伦望山将头抬起半寸,眯起眼睛,“我们等乌木尔回来求我们。”
“可穆神将那边?” 哈吉石悠悠的说道。
都伦望山重新躺下,嘴里发出嘿嘿的冷笑。
“我们发现一个暗道,”图家两兄弟中的老大图亚罗急急跑来报告,眼中的兴奋无法掩饰,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酒杯,递给坐起来的都伦望山,“这是在暗道口捡到的。”
暗道在一处靠近河岸的谷仓中,空空如也的谷仓,暗道口隐藏在一处角落,盖在暗道上的木板被掀到了一旁,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洞口不深,有木梯供人上下。
干瘦干瘦的哈吉石抢先伏下身躯,压低声音问道:“图亚兹,里面有什么?”
暗道传来嗡嗡声,没有人应答。他们沿洞口进入暗道,暗道挺宽,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货物,举着火把往前摸索,最后从河岸一处土丘的洞口爬出。眼前是一片杂乱稀疏的芦苇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见图亚兹的身影,焦急的图亚东熄灭火把四处张望,很快在一处芦苇丛中找到一条小路,断断续续的脚印伸向河边。
都伦望山蹲下观察,这条小路像是新开辟出来的,纷乱的脚印下是倒伏不久的芦苇杆,他抬头露出笑容,“将货物藏在芦苇荡中,再想办法找船运走。的确聪明。”众人听后,眼睛全都放出光来。
图亚东手持弯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小路蜿蜒曲折,有时和其他的小道夹杂缠绕,有时隐藏在芦苇中几乎看不见,
拨开一处茂密的芦苇丛,眼前的场景让图亚东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在杂乱堆放的包裹和木箱之中,原本粗壮有力的图亚兹悬在半空,全身被水桶般的大蛇紧紧缠绕,他的一双眼睛向外凸起,乌青的嘴唇半张露出半截舌头。而就在他的头顶,一张长着锋利牙齿的大嘴正徐徐张开。
不容分说,几人手持兵器,围了上去。大蛇将图亚兹甩到一旁,扑向怪叫不止的弱小人类。没过多久,惊恐的尖叫和惨叫便迅速没了声响。
派往四周搜寻的军士们都陆陆续续的返回,一无所获。从军士们慌乱的目光中,穆锁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那个男孩注定跟我无缘。穆锁落寞的站起身。
后院传出木柴倒地声。“都伦,是你吗?”他转身推开后院的木门。
都伦望山背对着门口。“有什么发现吗?” 穆锁问道。
都伦望山缓慢转身,鼻子塌陷歪在一边,粉红色粘稠液体缓缓经过向两边翻卷的嘴唇,落入上翘的嘴中。惨绿的瞳孔,鬼魅的笑容,“将灵蛇牌给我。”他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双手抓向穆锁。
穆锁退后一步,目光越过都伦望山的头顶,蛇,一条大蛇,水桶般黑色躯体正将王东初的尸体小心的卷起,王东初几乎被砍断的头颅歪在一侧。蓝色蛇头吐着火红的蛇信也对应歪着,墨绿的蛇眼盯着王东初的眼睛,两道绿光直射而入。
“快跑。”穆锁转身便逃,虽然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大的蛇,但在雪山深处见过太多奇奇怪怪的猛兽,知道在它们面前,人类唯一可以做的只有一条路---逃跑。
都伦望山挥舞双手蹒跚的跟着穆锁来到前院。
有人惊叫着摘下弓箭,有人叫嚷着试图唤醒他,有人慌乱寻找火把。弓弦响成一片。刹那间,都伦望山全身插满了利箭,但他好像毫无知觉,前进的脚步稍作停顿,没有被箭矢射穿的右眼,搜寻到正逃向大门的穆锁。“还给我。”他前冲嘶吼,两瓣嘴唇贴在脸颊上。
一名勇敢的军士将手中的火把点燃,烧向都伦望山,三米高的石墙突然倒塌,乱石下喷出血水,浇灭了火焰。都伦望山也被压着下面,军士们长出一口气。弥漫的烟尘散去,坍塌处露出大蛇的身影,再勇敢的军士此刻也尖叫着丢下手中的武器,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