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山下的那条小河应该是这条了。”柳清荷指向羊皮地图上相应的那条线,“那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这里。”自从贺小五被洪水冲走后,他们只能靠这张地图来寻找方位。“我记得小五哥说过,黑石林在靠北的方向,以我们现在的位置,明天就能看到黑石林了。” 柳清荷每晚都这样言之凿凿,毋庸置疑。
虎和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确定,但他没有跟她争论。回头见疲惫的熊天宝打着鼾声,于是轻声道:“我去弄些吃的来。”
“我不饿。”她收起地图。那场山洪让他们丢失了几乎所有的装备和食物。
虎和风笑了笑,操起仅剩的一张猎弓,钻出山洞,跳上一块大岩石,一阵山风吹过,拨开迷雾,放眼望去,浮云缭绕下,都是隆起的一个个起伏不平的山峰。
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让他们再也不敢走峡谷山涧了,只能在茂密的树林和陡峭的岩石中攀登跋涉,云层始终压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辨不清方向,山路崎岖,有时走上半天却发现前面没了去路,又不得不退回去,有时转着转着又回到数个时辰前到过的地方。他们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设法想走出这奇形怪状,雾气环绕的大山,但是,四周始终是茂密的森林,长满荆棘灌木的悬崖绝壁,高不可攀,万千沟壑,山顶的雪水汇聚成瀑布从悬崖之上咆哮的冲下,碰撞在岩石之上碎成白色的水雾,遮盖住深绿色的山峰,层峦叠嶂中弥漫着常年落叶腐烂在泥土中的腥臭味。
夜色越来越浓,当山峦从原来的深绿色,逐渐变成深褐色,虎和风提着一只野兔返回山洞。
小小的火堆即将燃尽,虎和风走出山洞。红过大半边天的星云格外的亮眼,山顶也没有密林中的那种漆黑。柳清荷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在大树的根部寻找起苔藓和枯藤,相对于湿淋淋的树枝而言,那些苔藓易燃而且燃烧起来不会产生太多的浓烟。柳清荷抖了抖苔藓上面的水珠,低声道:“希望晚上不要再下雨了。”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几天下来,人也消瘦了不少。
“到了黑石林,你跟小宝在外面等我,不要进去了。”相比于镇旭都城外的那些群山,此处的环境更加凶险,他甚至有些后悔让柳清荷他们跟来了。
“不行,共进退。” 柳清荷倔强的望向他。
看来老天没有听到柳清荷的祈求。半夜大雨倾盆。峡谷中的山路又被暴雨清洗一遍,泥土山石立即不甘寂寞的将它堵上,等待洪水再一次无情的冲刷。
次日清晨,趁着雨暂时的停歇,他们钻出山洞,冒险穿过峡谷,攀登上另一侧的山峰,等艰苦跋涉了一天,三人站在一处山顶上。“我们到了吗?”熊天宝开口问,“姐,还有多远啊?”他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柳清荷举目望向四周,一个山峰接着一个山峰,其中远远的还能分辨出昨晚他们过夜的那个山顶。就是不见她所盼望的黑石林,她咬着下嘴唇,展开羊皮地图寻找起方位。
“快了,就快看见了。”虎和风在旁出言安慰。
眼见天色已晚,乌云又压了下来,他们沿着山脊而行。一路走来,虎和风运用异能感知着四周,不但寻找可以休息过夜的场所,还有可以果腹的猎物。可能是暴雨的原因吧,山中的动物变得异常机警。比如现在。从密林中会时不时传出大黑鸟瘆人的尖叫。他慢慢将背上的弓取下,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抽出雕翎箭,搭在弓弦上,可等他悄悄靠近还没有找到猎物身影,大黑鸟便扇动漆黑得翅膀飞向更远处。虎和风摇着头,将身躯挺直,突然他停止慢慢松开弓弦的手,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别动。”他的示警急促而低沉,同时指向前方的密林深处,此刻,他清晰的感知到那里趴着五个恐怖的生物。狼,小五哥口中的巨狼。浅黄色的狼头前伸,耳朵竖立,黑色鼻头下,流着口水的大嘴半张着,露出同样血红的舌头,贪婪无情的注视着他们。
轻微的瑟瑟声,让熊天宝想起来了肥美的黄羊。“和风哥,是什么?”他蹑手蹑脚的来到虎和风的身后,探出头来张望。
还没等虎和风回答,一个硕大的狼头从密林中钻了出来,熊天宝顿时感到汗毛竖了起来,对于狼他并不陌生,但这次却不同,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就像利剑直插心窝,令人喘不上气。妈的,这狼也太大了吧。
柳清荷抽出长刀。“快跑,有五只。” 虎和风及时提醒。
柳清荷一呆,立刻拽着抽出长柄锤,傻傻摆出架势的熊天宝,一边往后跑,一边喊:“疯子,到你选的那个地方。”
虎和风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五条黑影已经低吼的窜了出来,它们在跟虎豹群厮杀中与同伴失散,在大山之中四处游荡,躲避虎豹的偷袭,现在它们太需要美味的鲜肉和温热的血液了,眼见食物要逃,这让它们如何还按捺得住。
箭如流星,直接灌入速度最快的头狼体内,这只头狼哀嚎翻滚直接打乱了捕猎的队形,虎和风抽出第二只雕翎箭,狼群立刻分散迂回,导致第二箭只射中一只巨狼的后腿。虎和风摸向腰间,抽第三…,没有,没有第三只箭。
狼群从不同的方向围扑上来。虎和风丢掉长弓,抽出丈天尺转身跑向那处山崖。狼群紧追,速度最快的那只狼率先赶上,它呜呜着张开大嘴,却眼看着即将到口的猎物跳下山崖,它急忙刹住脚步,嚎叫着跟后面的同伴撞到了一起,滚做一团。
柳清荷和熊天宝正挤在山崖底部微微凹进去的浅洞中,听着上面的动静,一个身影带着沙石落下,柳清荷连忙伸出手,抱住虎和风的腰,两人同时向山崖下坠落,留在洞中的熊天宝一声大吼,双手紧紧扣住一处岩缝,缠在腰间的绳索绷得笔直。
丈天尺在岩壁上划出深深沟槽,遏制住下坠的势头,最后深深插入岩壁中,一个回身,单手将柳清荷抱住,后背紧紧贴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上,喊道:“小宝往上拉。”此刻,他的心还在砰砰乱跳。
巨狼们齐齐将头伸出岩石,它们能听到山崖下的动静,闻到猎物的气味,却够不到猎物,于是咆哮呜咽着不停打转。
这里曾经是他选定过夜的地方,只因太浅无法生火而被放弃。现如今,虎和风将同伴赶到一边,用丈天尺扩展洞穴的深度。
乌云如约而至,占领夜空,闪电过后,一声霹雳响起,接着暴雨倾盆,雨中夹着冰雹打在崖壁上,冷风袭来,虎和风往洞里缩了缩,三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熊天宝被柳清荷挤在最里面,疲惫的他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竟然也能鼾声如雷的睡着。雷声越来越密集,闪电中柳清荷那双明亮的眼眸望着雨幕发呆,虎和风露出笑容道:“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柳清荷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关切,她轻轻撇了撇嘴,闭上眼,但呼吸的节奏乱了。雨珠在岩石上激起阵阵水花与团团雾气,然后形成一条条溪流,最后汇聚成山洪,像瀑布般从山崖上奔涌而下。
清晨,虎和风第一个醒来,一根绳索将他们又紧紧绑在一起,另一头的飞爪牢牢的勾在岩缝上。这应该是她趁自己睡着后的杰作。低头,柳清荷的头微微垂下,脸贴在他的胸口,手臂环绕他的腰。一旁的熊天宝被他们紧紧的压在洞穴的里面,鼾声中不时呢喃几句,发泄着不满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