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兄弟,是来要回雪熊皮的吗?” 安管事笑容不改。
“既然已经卖出,哪有反悔的道理。” 穆锁摇头,自从部落进入到前十名,很多小部落都来投靠,更有一些商贾也主动找上门来,除了送上牛羊美酒,还拍着胸脯承诺会用高价收购他们的雪熊皮,当同伴们听到商贾们开出的价格,个个肠子都快悔青了。一个劲嚷着要去楚家商行要回那二十多张雪熊皮。最后被他压了下来。“只是心中烦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你这里,可能是想你的美酒了。”他给出的理由很正常。楚家商行的空地周围喧闹不断,喜欢喝酒的草原牧民们流连忘返的围在这里,闻着酒香,吞着口水,满脸的陶醉。
“那就进来喝上两碗吧,今天我请客,祝贺你的胜利。” 安管事将穆锁让进空地,登上了高台。两人落座后,安管事给穆锁倒上一碗酒,“我就是坐在这里看着你战胜对手。”
穆锁扭头看了一眼比武场的方向,一声不吭端起矮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安管事笑着再次将酒倒满,穆锁又是一饮而尽,连续喝了五碗后,穆锁这才放下酒碗,望向对方,“安大哥,我能这样叫你吗?” 他问道。
安管事点头。看得出,穆锁满怀心事,想找人倾述。
“安大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来参加部落大会,就是想着尽最大努力,让我的族人们能过的好一些。可现在,我比以前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做。”
“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一个卖酒的,可以讲给我听听。”
穆锁开口说出深深压在心中的痛苦,“你不知道我们生存的有多难,我们那里常年积雪,异常寒冷,往年还可以在短暂的夏季养些牲口,只为着能熬过寒冷的冬季,可这几年,不是闹瘟疫就是闹旱灾,牲口还没有到冬天,就全都早早冻死饿死,没有食物部落就无法生存,部落中的老人们为了能留些粮食给年轻人,悄悄的离开部落,结果全部冻死在进山的路上。紧接着部落中的孩子们…”穆锁难过的说不下去了,喝了一口酒,“所以,我想着通过努力,让族人们拥有一片丰盛的草场,饲养成群的牛羊,这样,老人和孩子们不至于活不下去。”
“现在,你的愿望应该可以达到了啊。” 安管事轻声回道。
“我以前的想法太简单了。” 穆锁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我们呢。”
安管事心中一紧,问道:“明天的决斗场你要上吗?”
“我只想让族人们活下去,跟谁都没有恩怨。” 穆锁抬起悲苦的脸,“为什么他们都要找我?”
安管事沉吟片刻,才分析道:“因为你的表现太过惊世骇俗了,你的实力让他们害怕,害怕你成为他们的对手,所以,他们需要你站到他们一边。”
“那我该怎么办?” 穆锁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卖酒的管事。”
“是啊,谁都没有办法解决。” 他叹了一口气。
“你能告诉我,有谁找了你吗?” 话问出口后,他就后悔了,在不了解穆锁已经答应了哪家的情况下,这样询问太过突兀。
“都不认识,一共有三伙人找过我们。” 穆锁望向对方真挚的眼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昨天晚上,一位草原牧民打扮的老汉不请自来,给了我们足足五大箱子金饷,说是青龙帝国的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牛羊和粮食。他想让我在决斗场中挑战来自黑石部落的韩颉硲,理由是他抢走了我的女人,甚至那个女人的相貌和名字都给了我。”
韩颉硲这个名字他从没有听过,但他知道这家的目的除了消弱黑石部落的实力外,更主要是防止穆锁进入神殿护卫营后加入银面的阵营。安管事心中立刻作出判断。
“今天中午,草原王将我们叫去,直接要我挑战图栗部落的嘎南,理由是在同嘎东的比试中,嘎南在场外用恶毒的话辱骂我的阿爸阿妈,为此,我要跟他决斗。多么可笑的理由,我连嘎南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安管事不动声色的将穆锁面前的酒加满,继续聆听他的讲述。
“第三个就是来这之前,是一个蒙面人,悄无声息的进到了我的帐篷,对我许诺说如果我明天能上场击杀术勃部落的三王子,他可以将草原最丰美的草场送给我们,决斗理由竟然也是对方抢了我的女人。”
“穆兄弟,一个都别相信。” 安管事给出他的建议。
感激地看了一眼安管事,穆锁端起酒碗,缓缓摇头,嘴里充满苦涩的味道,喊道:“喝酒。”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可他有置身事外的权力吗。
借酒消愁,不觉之中,穆锁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发出阵阵鼾声,安管事盯着他,右手慢慢的伸向他的后脖,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停住转而轻轻的推了推穆锁的肩膀,小声喊道:“穆兄弟,醒醒。”
穆锁却随着他的手,倒在雪熊皮上,鼾声停止,口中不时念叨着:“阿棹,阿棹。”
夜已深,贪酒的牧民们慢慢的散去,穆锁也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身边的安管事独自望着天际的星云发呆,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起来。
安管事转过头,笑着端起酒碗递给他。
“不喝了。” 穆锁摇头。
“这是水。”
喝完碗中的清水,穆锁摇晃着离开。
马蹄已经将那片决斗场上丰茂的草地践踏成破烂不堪的荒原,而今天荒原又将迎来更加血腥的一天。不论是部落的勇士还是流浪在草原上的马贼都在各方势力的操纵下,在这片荒原上展开一对一的厮杀,不死不休。
老王掌柜兴致勃勃的观赏着,不时为场上的流血和杀戮高声叫好。安管事有时候都觉得,忠厚老者模样的老王掌柜心中一定藏着一只嗜血的野兽,不过再看看场外的人群,如痴如醉的为场上血腥杀戮而欢呼,他不由想起小貂的一句话:嗜血是你们人类的天性,沁在骨子里的,唯一区别就是隐藏的是否够深。
穆锁一直都没有上场,直到为期一天的生死决斗结束了,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按照赛程,部落大会进入到了第三阶段,经过一天的休整,此刻各个部落挑选出最勇猛的勇士,根据部落的排名,依次上场,争夺进入神殿护卫营的资格。
十名来自神殿护卫营的神将站在场地中央,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都透出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身形高挑,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态,纤侬合度,体态美至难以忘怀的银面,身后,白面英俊的日元烈用一双炙热的眼神盯着银面的身材,脑海中浮想翩翩。
“日元烈,你再乱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银面没有回头,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我可没有特意看你。”日元烈急忙收回目光,嘴里还不服输的说道。
银面冷哼一声,转而命令道:“日元烈,你第一个上去考核。”
眼前的这五十个草原勇士来自术勃部落,日元烈太熟悉他们了,银面这个安排明摆着就是对他的报复,他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却不敢反驳,迈步走向已经列好防守阵型的部落勇士。
术勃部落的勇士流露出轻松的表情,带队头领迪炙渠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白痴。日元烈心中大骂。他快如闪电的身形,刁钻而又出其不意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他们身上,迪炙渠更是被多踢了两脚,所有人都毫无例外地倒在地上站不起来,日元烈轻松的耸耸肩,回到他的位置上。
倒地的部落勇士们艰难的爬起,等他们都已经起身,银面又命令道:“鲁日达,你去。”身后闪出一名黑脸大汉,面带狞笑的走上前,又是一阵轻松的操作,场上的勇士惨哼着再次被全部放倒。紧接着,第三名神将上前,惨哼再起。等第四名神将退下,已经有一半的人再没有力气或者勇气尝试站起来。就这样,当第六名神将回到原位,已经没有人站的起来,银面挥挥手,场下跑上人来,将所有人搀扶走。
紧接着一个一个部落的勇士就这样上来,被神将们打倒。然后搀扶下场。
“安管事,他们这是干什么?” 高台上的老王掌柜忍不住好奇的问。
“表面上是给即将进入神殿护卫营的新人一点教训,便于以后好管理,其实是考核新人们的意志是否坚强。”安管事不忘补充一句道,“这也是我猜的,可别当真啊。”
“如何考核?”老王掌柜还是疑惑。
“你碰到比你厉害的多得多的对手,你会反抗吗?” 他问道。
“当然不反抗,反抗和不反抗都一样,反抗有意义吗?” 老王掌柜理所当然的说道。
安管事笑看了一眼老王掌柜,没有再说话。他相信如果老王掌柜明白其中蕴含的道理,他就不会再问了,如果不明白,解释给他听,他也理解不了,还不如一笑而过。此时,场内传来欢呼声,中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探讨。
轮到雪垣部落的勇士们上场了,穆锁走在最前面,他们身上的皮甲虽然有所改善,但跟其他部落相比,还是寒酸的很,走在队伍最后的几个人还是穿着破裂的皮甲,用绳子胡乱的绑在身上。
照例日元烈先上,费了一点时间,雪垣部落的勇士们都倒在了地上,穆锁第一个从地上爬起,他牢牢记得依塔夫的嘱咐:穆锁,想进神殿护卫营,都需要经过这一关,忍着点,让他们打几拳吧。
第二个神将上来,穆锁再次倒地,他又忍了,
而这时,银面突然开口道:“穆锁,你的实力呢?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穆锁惊讶的抬头,从银面的目光中,他感受到了不满。他转头在场下寻找依塔夫的身影。很快,他望见依塔夫焦急的向他摇着头。
“只要你们能将神将打倒,你们所有人我都要了。” 银面给出她的条件,并转身对着场外众人喊道,“你们也一样。”她的话立刻引起全场轰动,原本沉寂的气氛瞬间点燃。
穆锁利落的爬起,朝银面点头,转身将同伴们一一拽起,让他们聚拢到他的身边,他真挚而自信的目光逐一扫过他们的脸,宛如每次猎熊前将同伴样貌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一般,他说道:“还记得我们怎么猎雪熊的吗?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本事。”
众人齐齐点头,纷纷将手搭在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