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惧怕不至于,可接连生出了这么多事端,桑念悦在面对景稚月时的确是有些避不开的局促。
她勉强挂出笑的模样,低着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和孩子没事儿,我是真的很高兴。”
自己遇袭的时候她没来得及想太多,在生死一线上来回挣扎的时候也毫无所觉。
可当她清醒得知自己养的狗成为了恶人手中的凶器,险些害得景稚月母女双双丧命时,却再难遏制心中翻涌而起的惭愧。
而且景稚月还救了她……
面对她越发惨白的脸色,景稚月只是笑笑说:“都过去了。”
的确是都过去了。
过去的一个多月兵荒马乱到了极致,被算计在其中的人谁都没讨着好。
她不会把怒火牵连到同样无辜的人身上。
见桑念悦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景稚月好笑道:“你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这么两句话,至于特意跑一趟?
桑念悦深深吸气,摇头说:“不光是这个。”
“父王和……和淮南王的决定我知道了,我想来跟你商量商量,看我是不是能在月底随兵马出征。”
景稚月面露错愕:“你要一起去?”
“对,我想去。”
肖云成已经打着跟玄甲军厮杀的名义带着大军绕后,看似是要去断玄甲军的退路,可实际上却是成为了谢空青的后手。
此战谢空青可谓是调动了手中所有能调动的兵力,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也都被暗中派往了各处,可岭南能出动的将领不多。
眼下除了肖云成,出自岭南的都是些在经验不丰的年轻小将,如果岭南大军全线压境,肖云成的身份是镇不住的。
就跟景稚月出征上陵时冒险压阵一样,如此空前的军事行动必须要有个身份足够尊贵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挂帅。
谢空青为镇军心,不得已暂时离开心心念念的妻女。
岭南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桑念悦低低地说:“我听父王的意思,他是打算自己亲自出征,可父王他……他这些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好,你回来亲自给他调养才逐渐有了起色,他的身子骨熬不住战场的奔波。”
岭南王族的人实在有限,除却岭南王,剩下能拎出来的就只剩下了景稚月和她。
可景稚月还带着刚满月的孩子,这个人不可能是她。
景稚月听完默了片刻,毫无起伏地说:“你身上的余毒刚清,伤势也未能大好,要是出征途中再出现任何闪失,你是不准备要自己的小命了?”
“我不怕。”
桑念悦不假思索地说:“若能为岭南战死,那将是我此生莫大的荣耀。”
“能活着为何会想战死?”
景稚月好笑道:“死后的荣光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人死灰飞烟灭,那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你既然是有心想去,那也该去跟父王商议,怎么会想到跟我说的?”
桑念悦压着苦涩坦诚道:“父王没答应,我想请你帮我求求情。”
似乎是怕景稚月拒绝自己,她赶紧说:“你放心,我知道此战当以淮南王的为重,出了岭南我万事都听他的指挥,绝不擅做主张坏他的计划,我一定全力配合!”
“你当真是想好了?”
景稚月微妙道:“你可想清楚了,在岭南有父王护着,你纵是出了差错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可一旦出了岭南王城跟随玄甲军上了战场,若出差错,那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别的人不好说。
可谢空青的确是有阵前斩将的黑历史。
如果桑念悦在不恰当的时候给他添了乱,这人说不定张嘴就是一句军法处置。
到时候可没人敢求情。
桑念悦自知不受谢空青待见,可在回答时却无半点犹豫。
“我真的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