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庆双沉默半晌,眉眼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沧然。
“时至今日,我总算能领会当年的谢空青是什么滋味了……”
这副场景何其相似?
只是如今被逼到了不得进退这一步的人,从谢空青变成了她。
原来身不由己的滋味如此难熬……
看出她的不甘和挣扎,有人鼓起勇气说:“要不就再熬一熬?”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撤不撤都是要被论处的,倒不如……”
“殿下!”
“淮南王派人给您送了个东西!”
褚庆双下意识地坐直了腰板,沉沉地说:“什么东西?”
“呈上来!”
谢空青狡诈如狐,行事多出人意料,太难揣测。
可他这次却是光明正大派人送来的,一路嚣张到堪称是大摇大摆。
负责送东西的人笑眯眯地把盒子摆在桌前,慢条斯理地说:“王爷听说殿下在此很是为难,故而特意派卑职给您送一份儿定决心的小礼物,希望您见了能快些做决定,毕竟……”
“这东西可是世间独此一份儿的宝贝,若是连这都入不得您的法眼,下次往大邺皇城送的,就只能是从旁的地方卸了。”
褚庆双听到这话,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可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失态。
等来送东西的人被打发出去,有个胆儿大的亲自打开了木盒,看到脸的东西被吓得瞬间变色。
“殿下,这……”
“这是褚庆安的。”
“谢空青对褚庆安下了手……”
褚庆双恍然一刹,瞬间暴怒:“混账!”
“两军交战不斩俘虏,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褚庆安已经被俘了,谢空青怎么敢对他下手的!”
“可……可他有什么是不敢的吗?”
谢空青连更加骇人听闻的混账事儿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呢?
在巨大的压力下,褚庆双还是不甘心就此撤兵。
可她的坚持显得如此可笑。
一道更比一道急促的圣旨,一次更胜一次的疾言厉色,无数看不见的中伤化作刺骨的利刃,狠狠地扎在了她不得不妥协的地方。
在第七道圣旨传来时,褚庆双终于难掩颓然地跪在了地上。
她艰难地咽下喉间不断翻涌的血腥之气,强忍着挣扎说:“儿臣领旨。”
这边刚一动,最近被褚庆双压着打得灰头土脸的莫青突然来了精神。
他双眼发亮地说:“褚庆双低头服软了?”
那他们岂不是要翻身了?
坐在下头擦刀的雷天嗤道:“她不服不行。”
在大邺军中待了数年,他比莫青更清楚那边皇庭里的作风。
能坚持这么久,褚庆双的骨头已经很硬了。
莫青难忍激动地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地说:“那咱们还等什么?”
“反手打她啊!”
自从王爷一走,这几十万大军彻底没了跟褚庆双抗衡的悍将。
他带着雷家两兄弟在此煎熬,被褚庆双抽得像地洞里的耗子一样浑身是灰,好不容易等来了翻身的机会,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雷傲没那么乐观,顿了顿说:“将军,破釜沉舟的孤兵最为可怕。”
褚庆双这时候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在这时候上赶着去作怪,万一被反抽了怎么办?
王爷的意思是不打了,在这时候画蛇添足不见得是好事。
莫青短暂地上头后很快冷静下来,可想想还是不能就此作罢。
正式谈和之前,褚庆双被勒令不可再动兵马,免得引发谢空青的不满。
可他们没这样的顾忌。
莫青肆无忌惮的骚扰,褚庆双暴躁得恨不得挥刀把他剁成饺子馅。
“阿嚏!”
“他每日都在打喷嚏,不止一个喷嚏。”
雷傲一言难尽地说:“这是风寒了?”
看穿一切的雷天幽幽地说:“大约是骂他卑鄙的人太多了吧。”
毕竟莫青最近的行为,是真的非常讨骂……
在莫青令人无语凝噎的喷嚏声中,谢空青终于在岭南王城外见了来自大邺的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