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朝笙的身影完全消失,江暮白才转过了身去。
夜风吹起校服的下摆,怀中的温度也渐渐空了。
他下意识地蜷起了指尖,残留的触感提醒他,刚刚他是如何牵着她的手,走过了漫长的路。
是真实发生的,她的回答姗姗来迟。
不是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
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繁华,清峻高大的少年站在路灯下,半晌,兀自笑了起来。
手机提示音忽然响了。
置顶的对话框里,朝笙的头像仍然是她张牙舞爪的蓝发模样。
“我到家啦:D。”
几乎能想到她漫不经心打字的模样。
他笑意更盛,很快地回复了她。
“我马上。”
聊天框上很快显示“正在输入中”,不必去看,也知道朝笙是准备嘲笑一番他太磨蹭。
*
冬天的早晨确实是越来越冷。
想起江暮白昨晚的叮嘱,朝笙最终还是屈服了。
她加了件外套,踩着早自习开始的铃声进了教室。
孟荀和许或正伏在课桌上找江暮白讲题,把教室后面围得水泄不通。
“我就说你公式套错了。”
“你自己再读一遍题干,这题怎么可能不是先用动能定理求出速度。”
江暮白的笔尖在草稿纸上轻叩,他已经很习惯孟荀许或斗嘴的频率,却在思索间抬起了头。
正好对上了朝笙的眼睛。
她大概又是风风火火跑上楼的,鼻尖泛着红,眼睫毛上还挂着晨雾凝结的水珠。
一双眼睛清亮且潋滟,笑吟吟地望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昨夜那种耳尖冒热气的感觉又出现了。
“所以学霸,你觉得呢。”
孟荀十分严肃地戳了戳他。
江暮白很快收回了目光,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先用动能定理求出木块的速度,然后再用动量守恒、能量守恒联解求摩擦增加的内能。”
孟荀得意洋洋的瞥向了许或。
许或目光逡巡在江暮白和朝笙身上,没再和孟荀斗嘴了——斗嘴哪有吃瓜重要!
他收起草稿纸,颇有些怜悯地望了眼孟荀,溜溜达达回自己座位去了。
孟荀还在身后嚷嚷:“许或,物理不会的可以先来问我。”
“早啊。”
朝笙把书包放了下来,校服外套的拉链和金属的LOGO发出了细碎的声响来。
仍然是寻常的招呼,然而似乎有哪儿就是不一样了。
光是听到她懒洋洋的声音,就会觉得开心。
“刚刚写题不还挺快的嘛?”朝笙坐得近了些,纤长的五指在江暮白面前晃来晃去,“现在怎么一脸呆样。在想什么?”
“在想你——”他一顿,很快补充道,“今天手还凉不凉。”
“后面那句不用说,请坦诚一些,小江同学。”朝笙正色,手却落在了他的掌心,“今天很暖和,不需要天然暖手宝。”
在怼他昨天的话。
真记仇。
江暮白拿她没办法。
教室里书声琅琅,时不时响起几道讨论问题的声音,没有谁注意到教室最后面的两个人。
他微微垂眼,宽阔温暖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指尖:“可能,还是有点儿凉的。”
“好吧。”朝笙觉得睁眼说瞎话的江暮白实在稀奇,她撑着脸笑,“等手暖起来,我再去做题。”
听起来反倒是她在纵容他似的。
江暮白直接拿过刚刚孟荀他们问过的物理题:“先把题目读一遍。”
差点忘了,江暮白还答应了辅导她整个高二。
朝笙笑不出来了,极轻地哼了声,却还是把目光落在了习题册上。
*
迟钝如孟荀,终于在一节体育课上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天气冷了起来,体育课也就都改到了在室内去上。
孟荀心心念念,要在球场上痛击许或。
运动会之后,难以想象他和许或居然别了这么久苗头。不就是铅球只扔了六米三吗!
一想到这个孟荀就牙痒痒。
看台上稀稀拉拉坐着体育课摸鱼摆烂的同学,小天王两眼一扫,把正和朝笙说话的江暮白拽了过来。
“爱卿助我。”小天王神情严肃,“我欲与许或匹夫今日一决高下。”
等他打球赢了许或,那厮就不能再拿铅球的事情阴阳怪气他了。篮球方面他身高不太占优势,遂精心挑选了羽毛球。
江暮白没应下来,反而回头看了眼朝笙。
换上了运动服的女孩子在篮球篓边笑得没心没肺,挥挥手叫他答应下来。
他叹口气,刚还打算趁着体育课给她讲上节生物课的实验题。
孟荀见江暮白点头,喜滋滋地看向了许或。
许或面不改色,踱到了朝笙旁边,声音深沉:“朝姐,打会儿羽毛球吗?”
——就他孟荀会找外援?
然后许或看到,他唯一的姐眼睛闪闪发光。
计划通!
还不知道问题严重性的孟荀看到朝笙在网前抛着羽毛球,呵呵一笑:“正好二对二。”
他想起某节体育课把羽毛球打成了碾压局的朝笙,略略思索了一下,他体能尚可,应该能打的有来有回。
又觑了眼身旁高瘦有力的少年,孟荀觉得自己痛击许或的概率直接超级加倍。
他抬头,对上了许或似笑非笑的眼睛。
看台上,冬天懒洋洋不想动弹的人都来了兴致,往前面的座位挪了挪。
付斯羽甚至掏出一把瓜子递给了旁边的段青禾:“你猜小天王能不能一雪前耻?”
段青禾震惊:“你哪来的瓜子?”
“上次运动会买的零食没吃完。”付斯羽推了推段青禾,催促她赶紧回答。
“学霸对面可是朝姐诶。孟荀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懂局势。”段青禾抓起一把,放嘴里一磕,发现是奶油五香的。
……但是好像有点受潮了。
场上,白色的羽毛球被抛起。朝笙向前挥拍,羽毛球在球拍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平时总随便披散着的头发今天绑了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格外的利落。
孟荀蓄势待发。
刚开始还行,两边打得有来有回。
但渐渐的,孟荀发现不对劲了——
“为什么学霸的球都让朝姐接住了!”
以朝姐的水平,完全不需要人放水,但是为什么学霸所有的球都打得那么的恰到好处?
许或闻言,笑嘻嘻地把球打了过来。
羽毛球擦着拍子飞过:“对啊,为什么呢?”
“很不对劲!”小天王十分不乐意,他干脆停了下来,狐疑的目光落在了江暮白与朝笙身上。
以前就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是形容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