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清了清嗓子。
“现在宣布学校对高二(一)班闻朝笙的表彰。”
刚通报批评完就表演,李四愍轻哼了声,这次朝笙倒是做得不错——虽然还是太冲动了些。
“闻朝笙同学,见义勇为,面对违法行为勇于斗争,表现了当代年轻人正直的美好品质,值得我们去学习……”
广播的声音响彻校园。
十班的教室里,听到朝笙又被处分了,教室里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纷纷啪啪鼓掌,掌声之大,隔壁班的人都好奇地跑到他们教室后门偷瞄是什么动静——以为十班又有双马尾壮汉跳女团舞。
“朝姐还是那个姐嗷!”
“宝刀未老,祸害四方!”
文姗姗在那和李旸乐呵:“朝朝还说是去改过自新了。现在看一班也很水深火热嘛。”
“是啊,哪比得上我们十班。”
小姑娘语气有点点酸:“所以,一班有什么好呀,好好学习什么的,骗子朝朝……怎么有违反校规的好事都不叫我?”
李旸戳了戳她新烫出来的梨花卷,表示很赞同:“朝姐没义气。”
文姗姗拍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这么说朝朝?”
李旸:“?”
“文姗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文姗姗轻轻地切了一声,藏在梨花卷下的耳朵红红的。
她其实是最近觉得李旸好像和她——太要好了点吧?
她难得把心思落在了李旸身上,而十班的其他人都已经对着朝笙的头像狂轰滥炸了,纷纷好奇他们的姐又做了什么。
但紧接着广播里又传出了李四愍充满了表扬之意的语气——
闻朝笙。见义勇为。值得学习。
李四愍的话很简单、很直白。
对于十班的人来说,这几个词连起来和天方夜谭一般。
李旸又戳了戳文姗姗的梨花卷。
“你刚刚听到了吧?”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捻起文姗姗柔软的头发。
文姗姗陷入了震惊中,这次都忘记了暴打李旸:“是的,我不聋。”
李旸一噎,又听得文姗姗喃喃道:“但我怎么,就一句也听不懂呢?”
一班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又是处分又是表彰的,让人更加好奇了。
能从谁那知道真相呢?
周老师,不能问。
李主任,更别说。
孟荀一个猛虎翻身,又在江暮白略带警告的目光中往后趴了趴——为了学霸的强迫症,不能再给他的笔记压出折痕了。
大家殷殷切切地望着江暮白,然而少年神情不变,最后只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江暮白已经能够想象到,朝笙拿着李四愍的表扬词乐得不行的模样了。
西华街里,老唐对着朝笙直犯愁。
“现在是四点吧?我们还没营业吧?”
“那怎么了。”朝笙撑着脸,看着他擦酒杯,“VVV IP在您这就这待遇啊?”
这话倒不假,酒吧的老板们对着朝笙那颗蓝色水母头一见就乐,态度好得跟失散多年毫无血缘的家人一样。
毕竟这也是个副卡没额度的豪客。
老唐却把手指比到了嘴边:“嘘!”
“最近高川市严起来了,未成年不让进酒吧。”
“是吗?”朝笙拿过一个擦得透明噌亮的马天尼杯,在老唐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抛起又接住,“可是今天周六,不让人放松一下说不过去吧。”
老唐声音泛着凉意:“我也上过高中,知道国庆前要补课的。”
“闻大小姐,你又逃课了吧?”
朝笙放下玻璃三角杯,百无聊赖地把酒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老唐看出来了她心情不太好,转身从底下的酒柜里拿出一听蓝白色的易拉罐。
朝笙挪开脸:“我不爱喝啤酒。”
“奶啤。”老唐严肃道,“想什么呢,个未成年。”
他的酒吧还想再多开几年,因此如今立场十分坚决,金钱也诱惑不到他。
“行吧。”朝笙手指微屈,银色的拉环被她指间的力度碾出一道小小的弧。
老唐也不多问,继续勤勤恳恳擦玻璃杯了,偶尔看一眼朝笙,女孩低着头刷手机,看到谁发的什么消息,又笑了起来。
昏暗的酒吧里,她姣好的侧脸被微微的蓝光映出了几分不合年纪的妩艳。
那罐奶啤很快就喝了一半。
暮色降临得很快,李四愍的话没说完多久,最后一节自习就结束了。
充满了习题集和模拟试卷的国庆长假依然让人期待,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如自由的鸟雀,铃声一响,迫不及待地四散开了。
“学霸,去打会球再回家?”孟荀窜到了教室门口,回头问江暮白。
江暮白手中拿着一沓试卷。
许或推了推小天王:“走吧!今天有你许哥我球场削你就行了。”
他眼睛尖,知道那是朝笙的试卷。
也难怪孟荀老嚷着朝笙和江暮白有“秘密”,就小天王那脑子,哪怕秘密都送到了他面前,他估计也看不出来。
教室里很快变得空荡荡的。
他将试卷放进了朝笙的书包——逃课逃得彻底,书包也不要。
江暮白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遗漏,打算离开。
教室里落满了暮色,他伸手,替门落上了锁。
“先别关!”一道细弱而沙哑的声音促急响起。
江暮白顿手,回身看去,是宋佳然。
她的长假作业也都发了下来,放在课桌上,孟荀顺手拿了一本物理书给压住。
”来拿作业吗?“
宋佳然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她看向一片绯橙的教室,确认了大家都已经放学,才悄悄过来拿她的习题集与试卷。
没想到江暮白今天还在。
但他神情一如寻常,清隽温和的眉眼里并不带鄙薄之意。
今天这一天对于宋佳然宛如噩梦。
撒谎、被戳穿、江暮白带着警告的一眼、朝笙冷淡的脸、林皓宇的父亲、李四愍失望痛心的眼神、还有母亲打过来的耳光和最后谈定的——赔偿。
她沉默着走到了课桌旁。
熟悉的教室让她又涌出了泪意来。
“我先走了,你记得把教室的门关上。”
这是最后一个走的人要做的事情。
江暮随意地斜背着朝笙轻飘飘的书包,交待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宋佳然嗫嚅着,发现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和往常时候,依然没什么差别。
明明她做了那样恶劣的事情。
她忍着眼泪,声音很低的说:“对不起。”
江暮白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桃花般的眼睛静静望向有些瑟缩的宋佳然。
“这话,不是要对我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冷得像淌过了秋夜里的暗河。
宋佳然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