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无意识地揪着试卷的一角,指尖都掐出点赤红来。
脑海中又浮现的,是朝笙踢开更衣室陈旧木门的模样。
她那会儿还穿着礼服,腰上的缎带被动作所带起的气流扬起,逆着光看去时,让人移不开眼。
那时候,宋佳然是畏惧、惶恐、羞耻的。
可心也落下来了,她知道,她所陌生的疼痛并不会继续下去,不会撕裂开她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最后要撒谎呢?
宋佳然胡乱地抹了把眼泪,钝钝地想——
因为害怕林皓宇以失望又带着隐晦不屑的语气说:“佳然,你也太乖了吧。”然后离开她;
因为害怕父母尖锐刻薄的指责,害怕他们把这件事情闹得更大——
所以被眼尖的母亲发现衣袖下费力遮掩的淤青时。
她选择撒一个谎。
谎言越滚越大,当对上李四愍严厉而清明的眼神时,她鬼使神差般,继续将责任推给了朝笙。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宋佳然声音僵硬,不知是想解释还是说服自己,“朝笙她对我很好,很顾及我的感受。”
“酒吧里还帮我挡过酒。”
江暮白眼神微动。
“然后我就想,那我撒一个谎。我觉得她会替我隐瞒……”宋佳然回想起办公室里慌乱而狼狈的自己,当朝笙冷淡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时,她不知怎的,仍然有坚持那个谎言的勇气,“而且……她家里会给她撑腰,她背了那么多处分,也一直不在乎……”
她怀着侥幸的心,在这顺从而随波逐流的十六年人生里,终于主观地作了一次恶。
宋佳然指了指自己脸上红肿的伤痕:“江暮白,你瞧,这是我妈妈今天打的。”
在周言和朝笙离开以后,怒不可遏、倍感丢人的钟琳,给了她一个耳光。
宋朴在旁边痛心疾首:“教过你多少次,人贵自重。”
自重,如何算自重。
“你信吗?”宋佳然慢慢道,“一开始,我只是想留点自尊而已。”
少年眸色沉沉,像两丸纯粹的黑水银,他的身后,落日熔金,将他冷淡的神情渲染得更加分明。
“宋佳然。”
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好性情的年级第一大多数时候都很有耐心,总是温和的模样。
但此刻他冰冷的声音居然让宋佳然极轻的瑟缩了一下。
“自尊心是样很宝贵的东西。”
“你需要自尊心,很正常。但她也需要。”
不管她多么骄傲,多么恣意,活得多有底气,她也需要,也不容人去践踏。
宋佳然愣愣的,听到他以一种近乎严厉的冷漠语气说——
“所以,去道歉。”
他没再看她。
直到江暮白的身影消失,宋佳然才后知后觉,以沙哑到微不可查到声音答应了个“好”。
寂静的教室,只剩她一人孤零零站着。
暮云合璧,大片大片壮美的霞云映在走廊的玻璃窗上。
宋佳然终于崩溃,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
朝笙自然不知道学校里的这一幕。
逃了学,来了酒吧,和老唐一块打发了会时间,在震得耳膜欲裂的音乐声里,她又找回了没心没肺的快乐。
喝完了三瓶奶啤后,老唐被闹得没办法,给她拿了度数很低的果酒。
轻微的醉意也让人上头。
朝笙今天校服也没换,与舞池里高浓度的潮人比起来简直像个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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