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敏早已挂了电话,郑玉萍迟迟没把手机从耳朵上拿开,当意识到这种种恶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时,她顿感心如死灰,这个打击是前所未有的。
她瘫坐在沙发上,手机自行滑落到一边。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半天,她才挣扎起来,从沙发垫的旮旯里找出手机,对方已挂断,看到是镇上的一个租户打来的。
她没管,对方马上又打了过来。
“喂。”她软软地说。
“郑姐,你过来一趟吧,房子要拆了!”对方是个年轻男子,是一家建筑公司的技术员,一家三口租了郑玉萍的一套院子,“按照咱们的约定,你得把剩下的租金退给我。”
“这么突然!”郑玉萍说,“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怎么突然就要拆了呢?”
“那我不知道,人家刚下发了通知书,让我们马上搬,你还是过来说吧。”
挂了电话,郑玉萍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件好事,真是福祸相依。
房子一拆,她家就有钱了,如果能托到人的话,给若敏找一个正规的自费大学也不错。
若愚也该成家了,他本来有个非常不错的女朋友,结果没留住人家,还是托媒人找个普通女孩,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吧。
什么样的结果都是结果,至少这个结果,她还能接受,虽然不如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但也没坏到极点。
郑玉萍虚弱的身体仿佛又注入了无尽的能量,她从沙发站起来,走到女儿卧室门前,门从里面反锁着。
她喊道:“若敏,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去趟沈甸镇,咱们家的房子要拆了。你也别难过了,完了花钱给你找个好学校。”
开车走在路上,郑玉萍不停地犯嘀咕,怎么突然就要拆了呢?
两年前她去镇上开过一次拆迁动员大会,无非就是宣讲了一些政策,号召人们要服从大局云云,说以后还有具体的分片会议,商谈补偿细节。
在那之后,从来没人通知过郑玉萍开会,怎么就突然要拆了呢?
郑玉萍平时很少去镇上,在电瓷厂上班的儿子每周回家一两次,她问过几次儿子镇上的拆迁情况,儿子总是说:“早着呢,一点动静也没有!”
三套平房,加上一幢小二楼,到底能给多少呢?郑玉萍充满期待地想。
到了镇上,郑玉萍感觉有点不对劲,一年没来,镇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她完全不认识了,一度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原来的主街道已经被彩钢板隔离,放眼望去,全是工地,却不知从哪里能通到自家的房子跟前。
把车停在原地,打开窗户四处看了看,有两辆混凝土罐车从油路上驶下,拐入一条土路,荡起黄土飞扬。
待黄土散去,郑玉萍也试探着拐入那条土路。
走了一段路,认出来了,这还是原来的那个沈甸镇,虽然原来的那些空地上,基本都开了工地,但原来的那些房子基本都还在。
又走了一会儿,她望见了自家的一套平房,莫名有种见到亲人般的激动。
她打了两把方向盘,向那套平房驶去,那正是给她打电话的那户人家。
把车停在院门口,看到红砖院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圈在一个白圈里。
院子里,一个穿背心和短裤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正屋门口抽烟。
他就是郑玉萍的租户小张,他看到郑玉萍,马上迎了上来:“郑姐你终于来了!就差你给我退钱了,我基本都搬完了。”
两人回到屋,郑玉萍果然看到屋里已搬腾一空,地板上随处散落着各种生活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