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冯保对垒的首辅高拱,当然也不会打盹儿。这个老奸巨猾的官吏,已从皇上派张居正到大峪山去的行动中嗅出了皇室对他的猜疑和疏远。当然也猜到了是那个也猜到是那个长着肿泡眼的冯保在捣鬼。于是,他策动了同他一个战线的言官十几名,分别写了危言耸听的疏文,递了上去。他坚定地相信,这颗“重磅炮弹”会击中冯保的要害而致对方于死地。
六月初十,隆庆皇帝归天的第10天,年仅l0岁的太子朱翊钧率文武百官祭祀宗庙,拜谒父皇陵位,在群臣高呼“万岁”声中,宣布登基,继承帝位,改年号万历。当场颁诏,派内阁大学士、次辅张居正赴大峪山视察父皇陵寝,筹划丧葬事宜;将生母李贵妃、嫡母陈皇后并封为慈圣皇太后和仁圣皇太后。同时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六月十一日,刚登皇位的小皇帝颁布一中旨,诏令免去孟冲司礼监掌印官职务,任命冯保担当此职。
高拱在背后的这一切行动,当然也没有逃过东厂侦探们的眼睛。他们连细微情节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当探子们将高拱召开的这次秘密会议详情报告给等在大厅里的冯保时,冯保简直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高拱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竟然行动如此之快!亏得他预先想到了这一点早做了安排,不然,哪天丢了脑袋还不知怎么丢的呢。
冯保两眼喷着怒火,准备孤注一掷了。反正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千钧系于一发!火速动手,趁热打铁,就能成功。如果犹豫不决,迟则生变矣。冯保下了最后的决心。
先皇丧葬、幼皇登基,各种繁文缛节,将首辅高拱折腾得精疲力竭。一旦松弛下来,只觉精力涣散,四肢疲乏无力。
他沏了一杯浓茶,仰靠在太师椅上。今日,文渊阁内十分清静。高拱仍卧病在床,张居正奉旨去了大峪山。各部、科没有奏章呈上,难得这样的清静。按理说,这样的环境对高拱休养身心,养精蓄锐,准备应付日后繁忙的事务是大有好处的。然而,高拱内心深处却阵阵发虚,充满失落感。他倦怠地望着正面墙壁上供奉的孔夫子画像,孤独和寂寞一齐向他袭来。
他隐隐地感到,自己似乎受到内宫方面的猜疑和疏远。皇上诏令纺居正去视察皇陵就是明证。这似乎是某种信号。视察皇陵,这西煶 他职权范围内的事,凭皇上轻轻一句话,就将张居正推到了前台。是皇室偶然的疏忽吗?不,他心中马上否认了这一点。这里面一定有文章!皇权易主,世代更迭,正当他扫清了障碍,以“顾命大臣”的身份,励精图治,整饬朝约同,雄心勃勃地大干一番事业 时,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他猛烈地挤压而来。
这种力量来自何方,在他脑海里尚未理清。但那种凌厉逼人的气势,大有与他一决高下之概。多年官场沉浮的经验告诉他:谁如果小觑这种力量,必然遭到惨败!内宫(太子和太后)、同僚(张居正)、中官(冯保)这几方面人的面目在他脑海里飞逝而过,而这几股力量的源头在哪里呢?他吃力地推测,排除,辨析——终于,那肥胖身躯、圆脑门、肿泡眼的身影在他心中豁然曝光、定格。没错,就是他!在他任命陈洪、孟冲当掌印官后的几个回合,他都发现了那双肿泡眼曾几次向他射出冰冷的寒光。眼下这家伙肯定又在策划针对他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