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清明祭祖的日子。
下午两点,一行人在曹家村口下了车。
这个村落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热闹,水田大多无人管理,已经荒废了,长出了许多稗子来。
乡村公路还在建设,通到各家各户仍需要一些时间,曹大林便把车停到了蔡家的院子前面,这里非常宽敞。
蔡家院子里有一座二层砖房,盖得有些敷衍。
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此时它早已落伍,显得陈旧而破败,跟村里其它建筑格格不入。
砖房的旁边是几间蔡家老宅——挨着马路那边的是厨房,是一个单独的小房子。
其它四个房间是连在一起的,挂着黑漆白字的祠堂在最右边,上面的白漆看起来还很新。
只是这院坝里杂草丛生,多少有些凌乱感。
砖房旁晒着衣物,看来还有人居住在这里。
一个老头听到屋外停车的声音,从窗边探出了头来。
“哎哟,大林吗?是大林啊!好多年没见了。哎哟,这是侄儿媳妇啊,这么年轻啊。”
他揣着一个保温杯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
这便是曹家几十年的同村外姓邻居蔡建宏,妻子名叫周玲。两人已经七十多了。
蔡建宏的额头满是抬头纹,仿佛是刀刻的一般深深嵌入了肉里。
他的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两只眼睛远远看去看像两颗干瘪的黑色豆子,嘴角下垂着,满是沧桑感。
“大伯,你老人家回来住了?”
曹大林得知蔡建宏回老家生活了,便给他和妻子周玲准备了点红包——这是昨天母亲的主意。
“是啊,我也老了,”蔡建宏回道,“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这是哪里话,你们二老要长命百岁,”曹大林一边说着,一边把红包递了过去,“一点心意,你们拿着买茶喝。”
他的笑容长时间保持着,慢慢都有些僵硬了。
“不要不要,我们钱够用的孩子,”周玲连忙推了过去,“我们养老钱够的,你还要养两个孩子、赡养两个老人,不容易。”
她的青筋鼓起的手微微有些发颤,轻轻摆动着。
两人推辞再三,曹大林拗不过,最终还是没把红包给出去,又憨笑着把钱揣回了兜里。
这边,曹大林的母亲陈秋远远地看到了儿子的轿车,穿过田埂便迎了过来。
她把曹尔雅和弟弟曹晨从车里拉了下来。
“咋还不下来叫人呢,真不懂事。叫蔡爷爷,周奶奶。”
陈秋是一个有些矮小的老太太,微微发胖,脸上长满了老年斑。
她的脖子上挂着红绳,挂坠隐藏在了毛衣里,这会儿正满脸堆笑地跟蔡老夫妇交谈着。
只是,她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似乎隐隐透着点什么别的情感。
“蔡爷爷,周奶奶好。”
曹尔雅跟弟弟给两位老人行了礼。
蔡建宏和周玲上下打量着俩孩子,眼里满是羡慕。
“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周玲摸了摸曹晨的手臂,然后又牵住了曹尔雅的手。
“你长得真像你小姑啊孩子。你的头发怎么是绿颜色的,染了吗?”
曹尔雅有些不好意思,“染着玩的,过阵子再染回来。”
怕被几个老人拉着说教,她撒了个谎。
“大林老师,你能干的哦,车子这么好的。”
蔡建宏比起二十多年前苍老了很多。
他轻轻拍了一下曹大林汽车的引擎盖,笑了一下又默默缩回了手。
“大伯说哪里话。您老人家身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