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一般剥虾的动作停止,他愣愣地看着那块飘在粥上的糖醋鱼,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祁淼对于处世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她从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不会将世俗的观念强加于别人,她心无旁骛,执行力超强,不受任何人影响,更是拥有旁人无法与其比较的纯粹。
沈清河坦白说他是私生子,她只会默默纠正自己的认知,却并不会因为“私生子”这一身份,在他的身上绑定同情或怜悯等相关情绪,更不会看轻他。
同样,在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之后,祁淼第一反应是想要在最快时间内找出一样拿得出手的礼物,并且极为真挚地对他说生日快乐,不会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糟糕事同他的生日联系到一起。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世界在她的眼中,非黑即白。
这样的人,怎能不让沈清河为之着迷。
“这是我过的第一个生日,谢谢……”
说他是自我感动也无所谓了,被这从来都没感受到过的温情熏红了眼眶,沈清河的声音哽咽,苍白的双唇吐露出的话语也带上了哭腔。
在从没体会过爱意的孩子面前,一点点的甜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顾不得平复自己的情绪,把一切修养和礼仪都抛在脑后了,不顾一切地将碗里那块糖醋鱼吞进嘴里。
生怕再慢一点,这场美梦就醒了。
只是随处可见,很普通的一块糖醋鱼肉,既然他做不到将其永久保存,让它的样子停留在这一刻,索性就好好品味,舌尖和牙齿碾过每一处鱼肉纤维,再咽进肚子里,融化成为他的血与肉。
祁淼被他突如其来的狼吞虎咽吓到了,嘴里的小龙虾都变得不香了,她只当沈清河是饿了太久,所以吃得急促了些。
“我以前,母亲是不给我过生日的,她从不将我放在心上……而到了沈家之后,我总是很讨厌这一天。热闹和欢喜,都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此时的他好像成了懵懂无知的三岁孩童,报复性地用自己的衣袖粗鲁地抹嘴,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缺失的童年。
“你明明从不过生日,却又将自己的生日记得那样清楚,我猜你肯定也是在意的吧。”她看着沈清河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水,耐心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无论是私生子还是出生的年月日,都不是你的错,一切痛苦都是别人强加给你的。”
祁淼打开终端给他看,“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就将所有的不开心都留在昨天吧,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
她看上去是在开解沈清河,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生而为女,不是她的错,如果偏见不曾存在,她又是为什么会被人无缘无故的否定。
沈清河习惯了逆来顺受,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眼泪和血都一起被吞进肚子里去。
而她呢,咬着牙不肯认输,不仅将受到的一切伤害都狠狠报复回去,更是叫嚣着要改变这个世界。
幼稚吗?不自量力吗?或许吧。当沉默成了大多数,站出来发声的人就会被当成是异类。
可对于祁淼而言,装作糊涂比清醒地活着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