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舒的供词被连夜递上皇帝的案头,与白纸黑字的状子一道送进乾宁宫的,还有一个被绑成粽子形状的彪形大汉。
“此乃何人?”
皇帝疑惑地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壮汉,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宜察觉的不满。
“启禀陛下,此乃流窜于凤渑边境的盗匪头目,常年为祸边民,令百姓苦不堪言。卑职奉康王殿下之令,历经多年,终于将此伙贼人剿灭。此人便是匪首,卑职特将其带来面见陛下。”
“既是边境匪患,交于当地官府便是,何故带来见朕?”
皇帝的不悦更加明显,靳卓清此举,已然有些越界。
“还请陛下恕罪,卑职此举,确有不得已的缘由。”
靳卓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皇帝陈情。
“卑职剿灭盗匪后,本欲将匪首押送官府,却不想此人为了保命,吐出了一桩多年前的旧事。”
“他声称,他本只是京城里一个有些势力的混子。直至天元十四年,他受重金之诱,做过一笔生意,截杀了一艘出京的客船。”
“后来,他听城中百姓口耳相传,方知那船上载得是才救了京中数万条人命的杏林圣手。”
“死一个大夫,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偏偏没过几日,便从宫中传出了太子薨逝的消息。”
“这匪首一听便慌了神,生怕那大夫的死和太子扯上什么关系。”
“于是,他连夜带着手下弟兄逃至北境,隐姓埋名,这才成了盗匪。”
靳卓清的话语条理清晰,字字句句都钉在皇帝的心里。
高宁在一旁觑着帝王的脸色,心下惊忧不已。
陛下会不会直接被气死在着乾宁宫的偏殿上?
那他此刻要不要偷偷着人去将公主请回来?
大太监还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就听见皇帝压抑着怒气开口。
“很好,他,很好。”
五个字落地,皇帝大手一挥。
“传朕旨意,靳卓清戍边剿匪有功,封镇北将军,赐黄金百两。”
“贼寇扰民,罪无可恕,将这匪首押入大牢,三日后斩首示众。”
两道旨意发出,皇帝转向高宁。
“摆驾元和宫。”
靳卓清一听陛下当即要斩了人证,对幕后之人却似乎有着轻纵之意,登时便有些着急,作势要出声劝阻。
高宁一甩手中拂尘,尖利的声音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陛下起驾!”
新任镇北大将军的话,就这样被人堵在了嗓子眼里。
翌日清晨,高宁独自从元和宫出来,左手擎着一卷明黄。
他奉陛下之令,欲至宫外宣旨。
他随驾数十年,头一次觉得手中诏书沉重至斯。
他晓得那上头写了什么——
兹有庶人凤玄,不法祖德,不遵朕言,不修德行,目无尊长,屡犯国法。朕念伊自幼丧母,不忍赐死,废其尊位,以示天下。奈何竖子狂妄,不思悔改,怨怼于朕,残害手足,实乃十恶不赦!今赐剑以自裁,不得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