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元年二月末,女帝连发三道诏令。
其一,废除自前朝沿袭至今的株连之法。
凡才学人品上佳者,可不受三代内亲族履历清白之限,允其从政。但若在任上有作奸犯科之举,罪加一等。
其二,改革恩荫之法,凡新受推举而入仕者,需进行额外加试,称为夏典。
夏典不考诗词歌赋,由太傅萧冲任主考官、六部尚书为副考官,根据学子被举荐的官职进行对应实操考察。
其三,改三年一科举为一年一科举,考试科目除原先的诗赋、明法、算学外,新增时务策论一科。
三月,女帝将崇文馆交于原御前执笔上官若辖制,除其奴籍,特封五品学士,直隶于太傅麾下。
四月,夏典开考在即,萧太傅以年事渐高、精力不济为由,奏请女帝特许上官若协理统调六部之务。
五月,首次夏典开考,通过擢选者不过半数。
那些得了举荐而被判为不合格的学子,竟暗中联合造谣考官徇私,言称夏典试题角度刁钻,定是收受贿赂为他人大开方便之门。
为平息流言,女帝下旨公开夏典所有考试题目,并在太学设立公开论堂,凡对试题有异议者,皆可入内一辩。
而在太学中行应对之策的,正是上官若。
接连七日,上官若一夫当关,将找上门来着意滋事的落选学子们挨个怼得哑口无言,夹着尾巴回家学做人。
夏典之争,自此分明。
从前,因着女帝执意提拔一个宫女做五品官,朝野上下不乏反对之声。
经此一役,满朝文武再无人质疑上官若执掌崇文馆的能力。
“若若,你这回可真是帮朕解决了好大一个麻烦。”
“夏典初行,若不能取信于民,只怕往后再想推进,便更难了。”
凤堇满面喜色瞧着回宫复命的上官若,女学士唇边亦含着笑,不带一丝自矜之色。
“陛下过誉,微臣只是做了份内之事。”
女帝轻咳一声,转向跪在一旁的吏部尚书。
“晁卿,你觉着,朕是否该重赏上官学士?”
晁尚书早已吓得满面虚汗、抖如筛糠,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此次恩荫补官,吏部恰好有个侍郎的缺儿。他家中长兄便来求他,望他举荐侄儿入仕。
晁尚书父母走得早,长兄如父,含辛茹苦将他这个幼弟抚养长大,又掏空了家底供他读书,才使他有了今日的地位。
因此,他不愿拂了兄长的意,可又深知自己那侄儿着实没什么本事,便一时走火入了魔,给侄子私自透了夏典的题目。
不料,上官若在核对考生名单时,意外发现吏部生员中,有一子与尚书大人同姓。
而这晁姓并不算常见,为免万一,上官若与萧太傅商议后,连夜奏请女帝改了吏部选人的题目。
晁尚书自始至终不知其事,直至夏典当日,方知题目调换。
晁家侄儿果然答不出试题,更以为是叔叔有意为之,待夏典放榜,便伙同落榜之人在京中大肆制造谣言。
如今跪在金殿之上,虽女帝尚未提及要治他的罪,可晁尚书自知,他头上这顶乌纱,只怕是保不住了。
“晁卿,何故不答朕?”
女帝看似漫不经心,但从晁大人的角度看,那高居龙椅之上的君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千钧之锤,一下下砸在他身上。
“微臣,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