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堇与上官若对视一眼,同样的问题在她二人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怎么来了?
还未等她们想出个所以然,一柄白色折扇已掀开了马车的门帘。
“臣闻得殿下欲亲至天牢问询人犯,特赶来相陪。”
上官若对他点头致意,言语间颇有讥讽之意。
“驸马消息倒是灵通,我与殿下前脚才从宫里出来,您这后脚就从太学追来了。”
卿裴隐风平浪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听出上官若的阴阳怪气。
他虽做了驸马,却还与从前一样的谦和周到,向上官若微微颔首,算作回礼。
“姑娘看着精神有些不济,不如先行回宫找御医瞧瞧。”
“公主这里,自有臣照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口中的话,卿裴隐左手执扇掀着车帘,抖了抖袍袖,伸出隐在宽大袖筒里的右手,掌心朝上。
“殿下,可以走了。”
凤堇瞧一眼上官若,见她并无异议,便站起身弯腰下了马车。
卿裴隐落空的手掌在空中尴尬地停留半晌,随即缩回荼白色绣有竹叶纹的袖口里。
凤堇从轿凳上下来,略理了理衣裳,回身嘱咐车夫。
“你将马车赶到阴凉处去,若若要是有什么吩咐,你照办就是。”
上官若半倚在座位上,假寐着等凤堇出来。
日色渐薄,墙角处的几株修竹叶影渐渐拉开了黄昏的帷幕。
夕阳的余晖映在不远处天牢的大门上,显出几分与其内里格格不入的耀眼灿烂。
马车内的女子将眼皮掀起一条缝,透过车窗的帘幕眺望着晚霞漂浮的天空,一弯月正淡淡升起。
夏日的风携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如无边无际的轻纱薄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凤堇与卿裴隐已经进去两个多时辰,至今尚未有出来的迹象。
上官若再无心欣赏华灯初上的美景,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牢大门的方向。
又过了一刻钟,当最后一抹残阳消逝在西侧的山间,上官若终于等到了她一直盼着的人。
凤堇脚下生风,面上带着掩藏不住的喜色。
卿裴隐悠悠然跟在她身后,与她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嘴角亦是噙着笑。
“若若,事成了!”
车帘一动,凤堇的身影飞快窜进来,一屁股坐到上官若身畔。
“喏,这是姜望舒供出的名单。”
她将记录好的名册递到上官若手边,又从中指了几个名字给她看。
“这几个,都是今科新贵,颇得父皇赏识。没想到,竟然会与前朝有这样深的牵扯。”
上官若草草将名册看了一遍,暗暗叫惊。
名单上虽没有什么要臣,但足有数十之众。
其中还有大半,均是从太学擢选而来,假以时日,必成国之大器。
身怀二心的国之大器,便如同终结国运的丧钟。
上官若不由得睨了一眼站在马车外头的驸马爷。
他领祭酒一职三年有余,朝中新贵,多是他的门生。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些人塞进朝堂,这卿裴隐,当真是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