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土匪强盗有何区别?蛮横无理,不愧是脑残粉。
“你们不是曹旭的粉丝么?去追你家爱豆去呗!干嘛粘着我们!”孙善香被推来推去,眉头揪紧,耐心被磨的一干二净。
“爱豆又是老爹,谁说只能有一个?只要我们喜欢,十个八个都不嫌多。我们不但追星,还是热爱国学的文艺女青年,自古佳人爱才子。这位公子,打何处来?尊姓大名?”那姑娘黏糊糊的缠上来,嘴里问个不停,不断推搡着碍眼的孙善香,还沾沾自喜挖苦奚落。
“你也不瞅瞅自己的容貌。啧啧啧!长这样还敢站在美人身边,我真佩服你的勇气。”这自信张扬的姑娘,不仅啰嗦聒噪,修养礼教荡然无存。
“谁说配不上?我是他的女人!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无脑女人,姑奶奶生气了!”孙善香被惹毛了,用力把臂弯处的箱子往地上一砸。呼!几百斤重的银箱子砸地上,激起万千灰尘。
呛得那个姑娘捂鼻咳嗽。
“你们是鼻涕虫么?再敢缠上来,我不客气了!”孙善香从未对女人动过手,今日就修理这些脑残粉,为民除害。她摩拳擦掌,气势汹汹,作势要打人。
“谁怕谁啊!你算哪根葱?姐妹们,给我上!”那姑娘也非是吃素的,凶起脸来,对身后的脑残粉作了个手势,朝孙善香发难。
眼看着这群姑娘要围殴过来,孙善香咬着牙根从背后掏出黄金锏,严阵以待。那灰扑扑的包裹即将摘下,要露出杀伤力惊人的武器。
“且慢。”杜烟岚从她身后出来,率先走上前两步,目光淡淡,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潮,对袭到跟前的姑娘说道:“小姐这是何苦?”
那姑娘看到她立马变脸,做着小鸟依人的模样,含羞带怯道:“奴家甄巧巧,公子如何称呼?”
正要亮出兵器开打的孙善香闻言,又收住了手。
“甄姑娘,方才说热爱国学,那你对琴棋书画,可是甚为精通?”杜烟岚嘴角噙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精通说不上,略懂一二。可否讨教公子?”甄巧巧连连点头,双眼冒着红星。近距离看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根本看不见一个毛孔,不由感慨造物主的偏心。这肌肤是牛奶里泡大的吧!
“在下不才,对六艺一窍不通。姑娘要请画师,另寻他人。”杜烟岚负手在背,微微昂起下颌,淡然一笑,眼里无一活物。
“公子何必谦虚?你都得了比赛第一,难道不喜欢有人崇拜你,追捧你么?”甄巧巧错愕,来这里比赛的才子们不都是为了名满天下。
“谁说这场比赛,比拼的是真材实料?我与主办方相识,裙带关系。事实上,我什么都不会。”杜烟岚一番自我贬低之后,不再搭理她们。她拂了拂袖子,继续往前走。
“公子!”甄巧巧追了两步,顿觉匪夷所思,不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甄姑娘,我们相识么?”杜烟岚顿了脚步,和颜悦色道。
“如今应是相识了。”甄巧巧理直气壮,看着她的背影,心有不甘想跟上前。
“萍水相逢,无亲无故。你当街拦我去路,如此不合礼法。倘若再跟着我,便有骚扰的嫌疑。”杜烟岚微笑道:“难不成你家里有比江宁知府更有权位的靠山?”这话另有其意,暗示对方再敢得寸进尺,那可得比拼家底实力。
这下甄巧巧迟疑了,那些躁动的粉丝也踌躇不前。她们不由揣测杜烟岚的身份,终于找回了残存的理智。
杜烟岚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那种威慑可不是寻常的富家子弟。
那些叫嚣着的姑娘们,看到她一步步走上前,纷纷让路,只敢默默观望。
“嚯!”孙善香又抱起钱箱子追上去,雀跃的蹦跳着。
“这就好了?”为了清净,这样埋汰自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孙善香纳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气相求,业近互引罢了。我与她们不是一路人,我不是偶像。”杜烟岚向来稳扎稳打,不打没把握的仗,不抖偶像包袱营销自己,赚名利。即便世人对她谩骂嘲讽,也伤不到她分毫。
“你说过,那些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跟风模仿的群体叫做乌合之众。以前我也觉得脑残粉很愚蠢,跟你走的这一路,结识了富户商人,江湖侠士,州官长吏,乡下农民,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从他们身上,我又觉得其实许多人都很清醒。”孙善香钦佩这般脱俗的心境,也学着对方的冷静以平常心看待世事,颇有所得,边走边说道:
“今日再遇到这些脑残粉,我有了个觉悟,想起阿房宫赋里一句话。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历史不断的重演,乌合之众永远也无法消失。”
现实世界便是狗血大剧,集万千套路于一体,挥洒俗媚的笑声,沿着烂大街的轨道上周而复始。
“俗世中人,甚难做到公正公平的审判。正因有人偏心护短,故而世上有许多冤假错案。追星也是如此,无限美化偶像,失去判断力,模仿偶像,忘了道德底线,甚至犯罪,危害社会,这便是娱乐至死。”熙攘的街道上,杜烟岚仿若游离尘世之外,眉眼含悲,语调平缓,淡淡说道:
“人本就无需偶像,何必把精力放在他人身上。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失去自我,终究会成为悲剧。”她这句话颇有禅意。
孙善香细细思考,忽而豁然开朗,“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为己不是指成全私欲私利,而是成为自己。”好新奇的说法,却也是最敞亮的思想,足见胸怀。
“她们把脑袋埋土里,自欺欺人,劝是劝不醒的,都是痛醒的。终其一生,我们会发现,人生起起伏伏,不会一帆风顺,与亲人挚爱聚少离多,故而莫要把精神寄托在她人身上,要擅长自处。”有些话多说无益,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杜烟岚不再提脑残粉,而是想到一个人。
“那晚,云岫对我说过一席话,感触颇深。”她回想到落船之前,孟婆的提点。
“在此之前,我从未出过开封,自小深居简出,衣食无忧,不知人间疾苦。”纵然杜烟岚什么都有,俗世那些闪闪发光的标签都贴在身上,可她从未欢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