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说这人可真是福大命大呀,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死,那日老先生从他身上拔出来的箭头都有十几支呢,血水都接了两瓢。”
“这都昏迷三天了,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小姐,咱们为了救他,都在这里耽搁好几日了,什么时候启程啊?老爷还在洛阳等着咱们呢。”
说话的婢女身材娇小,五官精致,如同春日里的嫩芽,穿着十分朴素,但整洁干净,衣摆和袖口处绣着简单的花纹,显得大方得体。
她望着眼前正不断打量着榻上男子的女子,心想难道自家小姐看上人家了?
这几日来,小姐总会时不时的发呆,一与她说起话,就像个受惊的小鹿。
“启程的事不急,如今司州战火频生,仓促间去见父亲,难保不会出事,就现在这般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挺好,待局势稳定下来,再赶路不迟。”那被唤作小姐的女子声如甘泉般流淌,它柔和而清晰,充满魅力,让人心旷神怡,陶醉其中。
她静静凝视着榻上肌肤裸露,许多地方都缠绕着白色布帛的男人,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犹如一座山峰,皮肤被阳光晒得呈小麦色,壮硕而威严。
他如墨长发飘逸,自然垂落在肩头枕下,胡须浓密而坚硬,却不显得邋遢,反倒有一种成熟的美感,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如刀削般凌厉的面孔,线条分明,显得刚毅,仿佛是一块经过岁月雕琢的石头,充满了力量和坚韧。
女子怔怔出神,强忍住抚摸其脸庞的冲动,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让人感到那么的熟悉?
明明从未见过,却又仿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种熟悉是根种于内心深处,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也要随之涌现。
“青儿,咱们先出去吧,别搅了将军歇息。”女子微微抿唇,转身出了屋子。
这栋木屋位于溪流旁,荒废了至少得有月余的,想来是因战乱的缘故,原主人不知去了哪里。
待主仆二人离去,榻上陷入沉睡中的男子,他的脸颊痛苦的抽动了一下,放松的十指微微蜷缩,紧接着,那双带着些许茫然的眸子缓缓睁开。
他默默打量着屋内环境,还算干净,想来是被人精心打理过一番的。
旋即,他又看到了立在墙边的一杆寒光烁烁的画戟,以及摊在木桌上那残破的战甲,恐怕无法再用了。
“呼……谁救了我?”吕布挣扎着想要起身,可随之袭来的痛苦让他咧了咧嘴。
他浑身都被缠的结结实实,随着猛地乱动,白帛都渗了血,若是再动,恐怕好不容易养起的伤口又要崩开。
最终,他只好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脑袋也愈发昏沉,又睡了过去。
院落外。
“咴咴~”一匹浑身赤红的马儿懒洋洋的卧在空旷之地,身下是被人铺上的干草,头上还有暖日洒落,好不惬意。
“怎么了?”女子面带温柔笑意,漫步至马儿身旁,轻轻抚摸着硕大的脑袋。
一旁的青儿却大气都不敢喘,暗暗抚着胸口,这匹马实在是太烈了,自己之前想要靠近,差点被一蹄子蹬飞出去。
可不知怎的,它却对小姐没有恶意,每次小姐靠近的时候,它还极为受用,听话的像个乖宝宝。
“咴咴~”马儿主动将脑袋贴近女子的手心,一脸的陶醉。
女子满脸慈爱,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看着被布帛裹起的马蹄,小声道:“青儿,再去取些竹板和布帛,我给它重新固定一下。”
“好嘞小姐!不过待会儿你过来拿呀,我可不敢过去,它若是蹬青儿一脚,青儿可就再也不能陪着小姐啦!”
女子扑哧一笑,宠溺道:“知道了,快去吧。”
三日前,她与婢女为了躲避乱象,带着侍卫低调的走小路,路过溪流边,无意看到一匹扎眼的马儿跪卧在岸边,它的蹄子似乎伤了,靠近之后才看到还有一名伤势颇重,几乎快没了气息的将军。
那将军说来奇怪,都那副模样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兵器,费了好大劲才掰开他满是老茧的手掌。
以她的本意,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只是看马儿可怜,想救济一番。
毕竟荒郊野外的,又正逢战事,碰到陌生伤患,说不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马儿却忠心不二,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男人,并且用伤蹄跪卧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那一刻,她动容了,能让自己战马如此忠心,想来该不是个坏人吧?